她強自鎮(zhèn)定道："回大人，學(xué)生不知?；蛟S是家父隨手所記，與學(xué)生無關(guān)。"

學(xué)政盯著她看了許久，終于合上書卷："本官姑且信你一次。"他轉(zhuǎn)身欲走，又回頭看了一眼漏雨的屋頂，"來人，給這位考生換個號舍。"

云清沒想到事情會有這樣的轉(zhuǎn)機。她抱著考籃跟隨差役走向另一排號舍，路過賈世才時，看見對方臉色鐵青，手中的毛筆都快捏斷了。

新?lián)Q的號舍干燥整潔。云清鋪開試卷，看到首題是《論君子之德》。她嘴角微微上揚——這是父親生前最常與她討論的話題。

提筆蘸墨，她仿佛又回到了云家的書房，父親在一旁煮茶，茶香氤氳中與她辯論"君子"的真諦。

"君子之德，不在其表，而在其骨......"云清的筆鋒在紙上游走，如行云流水。三年來壓抑的情感、對家族冤屈的不平、對父親教誨的追憶，全都化作筆下鋒芒。寫到激昂處，一滴墨濺在紙上，像極了刑場上那滴未能落下的淚。

三場考畢，云清走出考院時，夕陽正將臨川城的青磚黛瓦染成金色。她揉了揉酸脹的手腕，突然被人從背后拍了一下。

"考得如何？"謝長庚不知何時出現(xiàn)在她身后，一身勁裝，腰間佩劍在夕陽下閃著微光。

云清下意識地退后半步，與他保持距離："尚可。謝兄怎會在此？"

"武科昨日就考完了。"謝長庚咧嘴一笑，露出一排白牙，"走，請你喝酒去，慶祝你首戰(zhàn)告捷！"

云清本想推辭，卻見賈世才一行人正朝這邊走來，臉上帶著不懷好意的笑。她迅速點頭："那就叨擾謝兄了。"

酒館里，謝長庚要了個雅間。云清謹慎地坐在離門最近的位置，隨時準備離開。謝長庚卻自顧自地倒了杯酒，一飲而盡。

"云兄，"他突然正色道，"今日武科放榜，我中了。"

云清一怔，隨即真心實意地拱手："恭喜謝兄。"

謝長庚擺擺手："我知你擔心什么。"他壓低聲音，"放心，我對你的秘密沒興趣。只是提醒你，賈世才那廝不會善罷甘休。他叔叔是府衙的師爺，有些門路。"

云清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茶杯邊緣："多謝提醒。"

"我雖是個粗人，卻也看得出你不是尋常書生。"謝長庚目光炯炯，"你身上有股勁兒......像是心里憋著大事。"

云清心頭一緊，抬眼對上謝長庚的視線。那雙眼睛里沒有探究，只有真誠的關(guān)切。她猶豫片刻，終于開口："若他日我有難......"

"盡管來找我。"謝長庚拍了拍腰間佩劍，"這把劍，斬得了宵小，也護得住君子。"

三日后放榜，云清擠在人群中，一眼就看到了最頂端的名字——云清，院試案首。

她站在原地，耳邊的歡呼聲仿佛隔了一層紗。案首......這意味著她離為家族洗冤又近了一步。父親，您看到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