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顏皺眉。江南富庶,何來流民?她起身走向茶棚老板:"老丈,這些人是哪里來的?為何流落至此?"
老板嘆了口氣:"客官有所不知,這些都是下游臨河縣的百姓。上月暴雨,河堤決口,淹了十幾個村子。官府救災(zāi)不力,百姓無家可歸,只能外出逃荒。"
正說著,流民隊伍已走到茶棚附近。一個抱著嬰兒的婦人踉蹌幾步,突然栽倒在地。姜顏一個箭步上前扶住她。
"大嫂,你沒事吧?"
婦人虛弱地?fù)u搖頭,懷中的嬰兒哭聲微弱,小臉通紅。姜顏一摸,額頭滾燙。
"孩子發(fā)燒了!"她急忙解下水囊遞給婦人,"先喝點水。"
婦人感激地接過,卻先喂給孩子。那孩子不過幾個月大,卻瘦得皮包骨頭,喝了兩口就嗆咳起來。
"多謝公子..."婦人聲音嘶啞,"我們臨河縣...全完了...良田變澤國,房子都被沖垮...縣太爺只管自己逃命,哪管百姓死活..."
姜顏心頭一緊:"朝廷不是撥了賑災(zāi)銀兩嗎?"
"銀子?"婦人苦笑,"我們連個銅板的影子都沒見著。聽說...聽說都被當(dāng)官的貪了..."
徐子謙湊過來,塞給婦人幾個銅錢:"大嫂,前面十里有個小鎮(zhèn),去找個大夫看看孩子吧。"
婦人千恩萬謝,抱著孩子蹣跚離去。姜顏站在原地,望著漸行漸遠的流民隊伍,胸口仿佛壓了塊大石。
"顏兄?"徐子謙輕喚,"我們該趕路了。"
姜顏回過神來:"徐兄先行一步,我隨后跟上。"
待徐子謙回到茶棚收拾行裝,姜顏迅速從包袱中取出紙筆,就著茶棚的木桌奮筆疾書。不到半個時辰,一篇《治水十策》已然寫成。她仔細折好,尋了個老實的腳夫,多付了些銀錢。
"務(wù)必送到金陵知府衙門,交給一位叫楚明遠的御史大人。就說...是顏景明托付的。"
腳夫答應(yīng)著離去。姜顏這才追上徐子謙,繼續(xù)趕路。但她的心思已不在科舉上,眼前盡是流民凄慘的景象和那發(fā)燒嬰兒的小臉。
"顏兄似乎心事重重?"徐子謙關(guān)切地問。
姜顏搖頭:"只是想到百姓疾苦,心中不忍。若有一日為官,定要以民為本。"
徐子謙肅然起敬:"顏兄志向高遠,小弟佩服。"
三日后,兩人抵達省城。比起金陵,省城更加繁華,街道寬闊,店鋪林立。距離鄉(xiāng)試還有半月,客棧早已爆滿,兩人好不容易在城西找了間破舊的小店住下。
安頓好后,姜顏獨自出門,直奔城南的河道衙門。她謊稱是前來備考的學(xué)子,想借閱本省水利圖志。起初官吏不肯,直到她掏出楚明遠給的令牌晃了晃,對方態(tài)度立刻恭敬起來。
"原來是御史大人關(guān)照的,公子稍等,小的這就去取。"
姜顏花了整整三天研讀這些圖志,記下全省河道走向、歷年水患記錄和治理方案。每晚回到客棧,她都在油燈下整理筆記,常常熬到三更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