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京城,春深似海。
褚府朱漆大門前車馬如龍,各色華蓋轎輦排出了半條街。今日是當(dāng)朝司空褚明遠(yuǎn)嫡女褚玲瓏的及笄之禮,朝中大半權(quán)貴都遣了家眷前來觀禮。
"小姐,您快些吧,夫人已經(jīng)差人來催了三回了。"青黛手捧鎏金梳篦,望著銅鏡中自家小姐的倒影,忍不住又催促道。
鏡中少女不過十五六歲年紀(jì),膚若凝脂,眉不畫而翠,唇不點(diǎn)而朱。最特別的是一雙眼睛,眼尾微微上挑,黑眼仁兒比常人大些,明亮得像是含了兩汪清泉。
"急什么,"褚玲瓏從妝奩中揀出一對珍珠耳珰,對著鏡子比了比,"那些夫人小姐們哪是來看我的,不過是借著由頭巴結(jié)父親罷了。"
話雖這么說,她還是站起身來,任由青黛為她系上繁復(fù)的衣帶。正紅廣袖留仙裙,金線繡著大朵的牡丹,衣擺一動,那花兒就像活了似的顫巍巍綻放。這是宮里賞下來的料子,整個大周朝不超過三匹。
"小姐今日定能把那些千金都比下去。"青黛退后兩步,滿意地打量著自己的杰作。
褚玲瓏輕輕搖頭:"及笄禮不過是個形式,過了今日,父親怕是就要開始物色人家了。"她語氣平淡,眼底卻閃過一絲黯然。身為褚家嫡女,她的婚事從來不由自己做主。
前院樂聲隱隱傳來,青黛連忙為小姐戴上最后一支金步搖:"快走吧,真的要遲了。"
及笄禮繁瑣而隆重,褚玲瓏跪坐在祠堂中央,感覺膝蓋已經(jīng)失去了知覺。贊者的吟誦聲中,母親為她加上最后一支發(fā)簪,象征著從此她便是待字閨中的女子了。
禮成后,賓客移步花園飲宴。褚玲瓏好不容易尋了個空隙,悄悄溜到一處僻靜的回廊下透氣。四月的風(fēng)帶著花香拂過面頰,她輕輕舒了口氣,抬手揉了揉笑得發(fā)僵的臉頰。
"姑娘可是累了?"
一個低沉的男聲突然從身后傳來,驚得褚玲瓏差點(diǎn)跳起來。她猛地轉(zhuǎn)身,只見回廊轉(zhuǎn)角處立著一名身著玄色勁裝的男子,劍眉星目,身姿挺拔如松。他腰間懸著一柄烏鞘長劍,劍柄上纏著的紅色絲絳已經(jīng)有些褪色,顯然常年隨主人征戰(zhàn)。
褚玲瓏下意識地后退半步,警惕地打量著這個陌生男子。能在褚府自由行走的絕非尋常人,但這張臉?biāo)执_實沒有印象。
男子似乎看出她的疑惑,微微拱手:"在下藺辰,冒昧打擾姑娘了。"
六皇子藺辰?那個常年鎮(zhèn)守邊關(guān)的將軍皇子?褚玲瓏心頭一跳,連忙行禮:"臣女參見殿下。"
"不必多禮。"藺辰虛扶了一下,"今日是姑娘的好日子,是我唐突了。"
近距離看,這位六皇子比傳聞中更加英挺。他膚色偏深,顯然是常年風(fēng)吹日曬的結(jié)果。眉骨上方有一道淺淺的疤痕,給這張原本俊朗的臉添了幾分肅殺之氣。
"殿下怎會在此?"褚玲瓏好奇道?;首觽儜?yīng)該都在前廳由父親招待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