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合葬的那日，下著小雨。完顏康——現(xiàn)在或許該叫他楊康了——站在新墳前，一動不動。雨水順著他的臉頰滑落，分不清是淚是雨。

穆念慈為他撐著傘，默默陪伴。七日來，他幾乎不眠不休，也不怎么說話，只是機(jī)械地處理著喪事。郭靖和黃蓉幫忙料理了許多瑣事，此刻也站在一旁，神情哀戚。

"康哥，該回去了。"穆念慈輕聲道。

楊康恍若未聞，手指輕輕摩挲著墓碑上"楊鐵心包惜弱夫婦之墓"的字樣。十八年來，他一直以為自己姓完顏，是金國六王爺?shù)氖雷?，如今卻成了漢人楊鐵心的兒子。這身份轉(zhuǎn)變太過突然，讓他無所適從。

"我想單獨(dú)待會兒。"他終于開口，聲音沙啞。

穆念慈欲言又止，最終將傘遞給他，與郭靖等人退到遠(yuǎn)處茅亭中。

"穆姐姐，楊大哥他...沒事吧？"郭靖擔(dān)憂地問。

穆念慈搖搖頭："讓他靜靜也好。"

黃蓉遞給她一杯熱茶："那完顏洪烈真是歹毒，殺了人家父母，還讓人家認(rèn)賊作父十八年..."

"蓉兒！"郭靖制止她，"別說了。"

穆念慈感激地看了郭靖一眼。這些天來，她親眼目睹楊康內(nèi)心的煎熬——對完顏洪烈的恨，對生父生母的愧疚，對自己身份的迷茫...任何言語都顯得蒼白。

遠(yuǎn)處墳前，楊康突然跪了下來，額頭抵在冰冷的墓碑上，肩膀劇烈抖動。穆念慈心頭一緊，正要上前，卻被黃蓉拉住。

"讓他哭出來吧，憋了這么多天，會傷身的。"

雨越下越大，楊康的身影在雨幕中漸漸模糊。不知過了多久，他才踉蹌著走回茅亭，渾身濕透，面色蒼白如鬼。

"我們走吧。"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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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棧房間里，穆念慈擰干熱毛巾，遞給坐在床邊的楊康。他機(jī)械地擦拭著臉，眼神空洞。

"康哥，吃點(diǎn)東西吧。"她端來熱粥。

楊康搖搖頭："念慈，你說...我該恨誰？"

穆念慈一怔。

"恨完顏洪烈殺我父母？可他也養(yǎng)了我十八年。"楊康苦笑，"恨我娘隱瞞真相？可她是為了保護(hù)我。恨我爹...不，我連恨他的資格都沒有，他甚至不知道我的存在..."

"你不必恨任何人。"穆念慈輕聲道，"義父義母在天之靈，只希望你好好的。"

楊康突然抓住她的手："那你告訴我，我是誰？完顏康還是楊康？金國世子還是宋人遺孤？"

他的手冰涼而顫抖，穆念慈心疼地反握?。?你就是你。名字不過是個(gè)稱呼，重要的是你心里認(rèn)同什么。"

"我不知道..."楊康痛苦地閉上眼，"十八年的養(yǎng)育之恩，不是一句'認(rèn)賊作父'就能抹殺的。可父母之仇..."

門突然被敲響，郭靖的聲音傳來："穆姐姐，江南七怪來了，說要見楊大哥。"

穆念慈明顯感覺到楊康身體一僵。江南七怪是郭靖的師父們，與丘處機(jī)有賭約在先，對楊康向來不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