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幕：梅亭殺局

辰時正，梅亭的積雪已被血染紅，八瓣紅梅落滿女尸周身，竟擺出北狄“亡者歸鄉(xiāng)”的陣法。太后的鳳輦碾過染血的梅枝，東珠釵碰撞的聲響，與當(dāng)年玉貴妃瓔珞斷裂時如出一轍。

“葉尚宮真是陰魂不散。”她的指尖劃過女尸面頰，丹蔻在蒼白皮膚上留下紅痕，“這丫頭昨夜還在哀家跟前奉茶，說要給哀家繡雙新暖鞋?！?/p>

女尸緊攥的帕子上，狼頭繡紋的夾層里，半幅先帝手書正在滲血：“端淑乃北狄長公主，永絕其參政之權(quán)——”字跡在雪水浸泡下逐漸清晰，落款處蓋著景和帝的私印。裴琰之的刀尖挑開帕子，玄鐵令牌在晨光中泛著冷光：“陛下有旨，葉尚宮涉險太深，需往詔獄暫避?！?/p>

他的語氣平淡，眼底卻有暗潮翻涌?；熘┝Ｗ拥娘L(fēng)中，梅林深處傳來斷斷續(xù)續(xù)的嬰啼，像極了冰窖里失蹤的第十三具嬰尸。我追至斷崖邊，只見襁褓掛在老梅枯枝上，風(fēng)雪中晃蕩的金鎖刻著“永昌三十七年臘月廿七”，與冰窖白骨的金鎖分毫不差。

掀開襁褓的瞬間，胃袋一陣翻涌——里面裹著的竟是具風(fēng)干的嬰尸，頸間勒痕與柳姨娘當(dāng)年墜井時的痕跡完全吻合。嬰尸手中攥著半片殘頁，北狄文譯出竟是：“三狼歸位之日，鳳闕無主之時。”

裴琰之突然出現(xiàn)在身后，披風(fēng)上落著的不是雪花，而是細(xì)密的金粉——那是太后鳳輦專屬的裝飾。他望著嬰尸，喉結(jié)滾動：“十三年前，太后將三皇子的脊梁骨制成‘人彘蠱’，每到她的千秋節(jié)，就需要用一名女官的血來續(xù)命?！?/p>

“所以尚服局的婚服，繡的是她的催命符?！蔽颐鴭胧箝g的金鎖，刻痕深處嵌著極小的珍珠，“北狄‘珍珠淚’，只有王室血脈的淚水才能凝結(jié)。”

梅亭方向突然傳來鐘鼓鳴響，九聲喪鐘震落梅枝積雪——這是宮中有人薨逝的訊號。裴琰之的玄鐵令牌突然發(fā)燙，他望向?qū)m墻方向，眼神復(fù)雜：“是太后身邊的崔尚宮，死狀與曹氏一模一樣?！?/p>

雪不知何時停了，梅亭的血梅在陽光下格外刺眼。我望著裴琰之新佩的令牌，突然想起冰窖暗格中的木盒，第十個盒子上刻著的，正是他的名字。

“裴大人早就知道，對嗎？”我握緊柳葉刀，刀柄的“鎮(zhèn)北”二字硌著掌心，“三胞胎的事，太后的真實身份，還有北狄使團的來意。”

他沒有回答，只是將我推向梅樹后的密道，指尖在我掌心快速寫了個“北”字：“去相府密室，那里有先帝完整的遺詔，還有……”話未說完，禁軍的馬蹄聲已碾過梅林。

密道入口的紅梅被積雪壓斷，花瓣落在嬰尸金鎖上，竟與玉貴妃棺中的那朵，在同一個位置缺了片花瓣。我忽然明白，這一切都是北狄王庭的“梅骨計”——用十六年時間，讓梅花的香，浸透鳳闕的每一塊青磚，直到某一天，香消骨斷，血濺梅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