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昌四年六月十五,陰年陰月陰日。
我站在高臺上,遙望太廟方向。按計劃,此時蕭景明應該已經(jīng)開始他的"祈福大典",而柳溟則帶著寒鴉衛(wèi)埋伏在側。我本該安心等待消息,卻莫名心悸不已。
"陛下,一切準備就緒。"夜梟無聲出現(xiàn)在我身后,"暗衛(wèi)已控制宮門,隨時可以接應。"
我攥緊袖中的玄鐵令,金屬邊緣硌得掌心生疼:"再等等。"
天色漸暗,太廟方向突然亮起詭異的紅光,即使相隔數(shù)里也能清晰看見。那光芒妖異如血,將半邊天空染成赤色。
"不對..."我心頭一緊,"這不對勁!"
夜梟也變了臉色:"陛下,那紅光..."
我當機立斷:"備馬!去太廟!"
"可柳特使說..."
"朕不管他說什么!"我厲聲打斷,"那根本不是計劃中的樣子!"
當我?guī)е魂牥敌l(wèi)趕到太廟時,眼前的景象讓我血液凝固——太廟前的廣場上畫著一個巨大的血色符陣,陣中站著十幾個身穿黑袍的巫蠱師,正圍繞著中央祭壇念念有詞。而祭壇上躺著一個人,正是柳溟!
他全身被血色鎖鏈捆綁,額頭畫著詭異符文,雙眼緊閉,面色慘白如紙。蕭景明站在祭壇旁,手持一把青銅匕首,正對著月亮高聲吟誦。
"...以皇室血脈為引,以死而復生者為媒,喚九幽之力..."
我渾身發(fā)冷。柳溟的計劃失敗了!蕭景明不知怎么識破了他的身份,現(xiàn)在要拿他做祭品!
"救他!"我對暗衛(wèi)下令,"不惜一切代價!"
暗衛(wèi)們如鬼魅般沖向符陣,卻在接觸到紅光時紛紛慘叫倒地,像是撞上了一堵無形之墻。蕭景明發(fā)現(xiàn)了騷動,轉頭看見我,臉上露出猙獰笑容。
"陛下來得正好!"他聲音因亢奮而尖利,"省得老臣再去請了!"
他一個手勢,幾名侍衛(wèi)沖過來要抓我。夜梟拔劍護在我身前,卻被一道紅光擊中,吐血倒地。
"陛下快走..."她艱難地說。
我拔出腰間軟劍,冷眼看著逼近的侍衛(wèi):"蕭景明,你這是謀逆!"
蕭景明大笑:"謀逆?不,老臣這是在為大周清除禍患!"他指向祭壇上的柳溟,"這個死而復生的怪物,還有被怪物迷惑的女帝,都不配領導大周!"
我這才明白,蕭景明不僅要柳溟的命,還要我的!所謂的血祭儀式,從一開始就是針對我們兩人的陷阱。
侍衛(wèi)們一擁而上。我揮劍抵擋,卻寡不敵眾,很快被按倒在地。蕭景明親自過來,用一根銀針刺入我的后頸,我頓時渾身無力,連手指都無法動彈。
"陛下別怕,"蕭景明在我耳邊低語,"很快就不會疼了。等老臣獲得九幽之力,會替您好好治理大周的。"
我被拖上祭壇,扔在柳溟身旁。近距離看,他的情況更糟——嘴唇已經(jīng)呈現(xiàn)不自然的青紫色,呼吸微弱得幾乎察覺不到。
"寒煙..."我輕聲喚他,聲音哽咽,"醒醒..."
柳溟的眼皮顫動了一下,卻沒有睜開。蕭景明已經(jīng)開始了儀式最后階段,他割破自己的手掌,將血滴在祭壇中央的青銅鼎中。鼎內頓時騰起黑色火焰,散發(fā)出刺鼻的腐臭味。
"第一祭,死而復生者之魂!"蕭景明高舉匕首,向柳溟心口刺去。
"不!"我用盡全力一滾,擋在柳溟身上。蕭景明收勢不及,匕首刺入我的肩膀,劇痛讓我眼前發(fā)黑。
"陛下何必著急?"蕭景明拔出匕首,"馬上就輪到您了。"
鮮血從我肩頭涌出,滴在柳溟臉上。就在這時,他的眼睛猛然睜開——不是平日的黑色,而是妖異的血紅!
"玉衡...退后..."他的聲音低沉沙啞,完全不似平日。
血色鎖鏈在他身上寸寸斷裂,發(fā)出金屬扭曲的刺耳聲響。蕭景明大驚失色,慌忙后退:"不...不可能!這鎖鏈應該..."
柳溟緩緩坐起,動作僵硬如提線木偶。他眼中的血光越來越盛,額頭上的符文開始燃燒,化為灰燼飄散。
"你們...都要死..."他聲音里帶著詭異的回音,仿佛有無數(shù)人同時在說話。
我驚恐地看著這一幕,這不是我的寒煙!這是...什么東西?
柳溟——或者說占據(jù)柳溟身體的存在——抬手一揮,一道血光射出,將最近的三個巫蠱師攔腰斬斷。其余巫蠱師驚恐四散,卻被無形的力量扯回,一個個爆體而亡,血肉橫飛。
蕭景明面如土色,轉身就逃。柳溟冷笑一聲,正要追擊,突然抱住頭發(fā)出痛苦的嚎叫。
"?。。?!"他跪倒在地,血淚從眼中涌出,"滾出去...從我的腦子里...滾出去!"
我強忍肩痛爬到他身邊:"寒煙?是你嗎?"
柳溟抬頭,眼中的血光忽明忽暗,表情在痛苦與猙獰間不斷變換:"陛下...走...我控制不住...它..."
"什么控制不???"我緊緊抓住他的手,"寒煙,看著我!"
就在我們雙手相觸的瞬間,一道金光從我掌心迸發(fā),順著相觸的皮膚流入柳溟體內。他渾身劇震,眼中的血光開始消退。
"玉衡...?"他的眼神突然變得清明,聲音也恢復了往日的溫柔,"我...我想起來了..."
記憶如潮水般沖破封印,柳溟——不,現(xiàn)在應該叫寒煙了——淚如雨下。他緊緊抱住我,渾身發(fā)抖:"我都想起來了...那場雪...那根杖...還有你抱著我..."
我也忍不住落淚,卻聽見蕭景明在遠處高喊:"放箭!殺了他們!"
數(shù)十支箭矢破空而來。寒煙立刻轉身將我護在身下,我聽見箭矢入肉的悶響,他卻連哼都沒哼一聲。
"寒煙!"我驚恐地看著他背上插滿的箭矢。
他嘴角溢出血沫,卻笑了:"這次...我終于...保護好你了..."
"不!不!"我抱緊他,淚水模糊了視線,"朕命令你不準死!聽到?jīng)]有!不準死!"
蕭景明已經(jīng)帶著更多侍衛(wèi)圍了上來。我絕望地環(huán)顧四周,夜梟和暗衛(wèi)們生死不知,寒煙重傷垂危,而我肩頭的傷口不斷流血,力氣正在迅速流失...
就在這千鈞一發(fā)之際,我體內突然涌起一股奇異的熱流。那感覺像是有什么東西在血脈中蘇醒,從心臟流向四肢百骸。我的皮膚開始泛出淡淡的紫金色光芒,肩頭的傷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
"這是..."蕭景明驚恐地后退,"皇室血脈覺醒?!不可能!這只是一個傳說!"
我不知道他在說什么,只感覺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在體內奔涌。我輕輕放下寒煙,站起身時,周身紫金光芒大盛。
"蕭景明,"我的聲音帶著奇異的回響,像是許多聲音同時在說話,"你謀害天子,罪該萬死!"
蕭景明面如死灰,轉身就逃。我抬手一揮,一道紫金光華如利箭般射出,穿透他的胸膛。他踉蹌幾步,低頭看著胸前的大洞,難以置信地倒下了。
剩余侍衛(wèi)見狀,紛紛跪地求饒。我沒有理會他們,急忙回到寒煙身邊。他氣息微弱,但還活著。我小心地將他扶起,發(fā)現(xiàn)那些箭矢在接觸到我身上的紫光后,竟然自動退出傷口,而傷口也開始緩慢愈合。
"陛下..."寒煙虛弱地睜開眼,"您...真美..."
我這才注意到,自己的長發(fā)不知何時已經(jīng)全部變成了紫金色,在月光下熠熠生輝。這大概就是蕭景明所說的"皇室血脈覺醒"?
"別說話,"我輕撫他的臉,"朕帶你回宮。"
就在這時,那個一直站在青銅鼎旁的南疆巫蠱師突然大笑起來:"精彩!太精彩了!"
我警惕地將寒煙護在身后:"你是誰?"
巫蠱師揭下兜帽,露出一張布滿刺青的臉:"我只是個看戲的。不過戲看完了,也該回去向主上復命了。"
"主上?"我心頭一凜,"你不是蕭景明的人?"
巫蠱師詭秘一笑:"蕭景明?他不過是個棋子。"說著,他突然掏出一把匕首刺入自己心口,"主上...萬歲..."
我目瞪口呆地看著他倒地身亡,完全不明白發(fā)生了什么。寒煙卻突然抓緊我的手:"陛下...小心...更大的...陰謀..."
說完,他再次陷入昏迷。我抱緊他,心中既喜且憂。喜的是我的寒煙終于回來了,憂的是那個巫蠱師臨死前的話——更大的陰謀?主上?這一切背后,究竟還藏著什么?
遠處傳來馬蹄聲,是夜梟帶著援軍趕來了。我長舒一口氣,低頭輕吻寒煙冰涼的額頭:"沒事了...這一次,我們一定會贏。"
紫金色的光芒籠罩著我倆,在血色的月光下,宛如神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