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州城的雨細(xì)如牛毛,沾衣不濕,卻能在不知不覺間浸透人的發(fā)絲。我站在新租下的小院門前,任由雨絲落在臉上,涼絲絲的觸感讓我確信這不是又一場夢。
"姑娘,快進(jìn)來吧,別淋濕了。"小翠在身后催促,手里拎著我們的全部家當(dāng)——兩個不大的包袱。
我伸手推開斑駁的木門,門軸發(fā)出刺耳的吱呀聲。小院不大,正面三間瓦房,左邊一間小廚房,右邊一株老梅樹,樹下有口井。雖然簡陋,卻干凈整潔,比我想象的好多了。
"一個月二兩銀子,確實不貴。"我摸著門框上細(xì)致的雕花,雖然有些褪色,但仍能看出是芙蓉花的圖案,"前主人應(yīng)該是個講究人。"
"聽說是個老繡娘住的,前年過世了,遠(yuǎn)房侄子繼承了這院子,急著用錢才低價出租。"小翠放下包袱,已經(jīng)開始利落地打掃起來。
我走進(jìn)正屋,陽光透過雕花木窗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光影。屋內(nèi)殘留著一絲淡淡的沉香味,與付景逸常用的那種很像,我的心猛地一揪,隨即強迫自己移開注意力。
"姑娘,您看這繡架!"小翠從里間搬出一個半人高的木架,"還帶著半幅沒繡完的牡丹呢!"
我走過去,指尖輕觸那幅未完的作品。牡丹的紅線已經(jīng)有些褪色,但針腳細(xì)密均勻,布局大氣,顯然出自行家之手。不知為何,我突然想起付景逸曾說過,他母親也善繡工,家中屏風(fēng)上的山水都是她一針一線繡出來的。
"留著吧。"我收回手,"說不定哪天我能把它繡完。"
當(dāng)晚,我們簡單吃了街上買的燒餅和醬菜,睡在僅鋪了一層稻草的硬板床上。小翠很快睡去,我卻睜眼到天明。窗外雨打梅葉的聲音,像極了京城小院里那株桃樹在風(fēng)中的沙響。
一個月后,"念昔閣"的匾額掛在了小院臨街的門楣上。那是我用第一筆賣繡品的錢請人做的,黑底金字,樸素大方。
"念昔......"小翠歪著頭看匾額,"姑娘怎么取這么個傷感的店名?"
我正將一幅繡好的花鳥圖掛在店堂顯眼處,聞言手指微微一頓:"念昔,就是不念昔。"
小翠似懂非懂地點點頭,不再多問。
開業(yè)頭幾天,門可羅雀。偶爾有路人好奇張望,見我繡品標(biāo)價不低,便搖頭走開。小翠急得嘴上起泡,我卻沉得住氣。白天在店堂刺繡,晚上就著油燈研究江南流行的花樣。漸漸地,有人開始駐足欣賞我的作品,雖然買的人還是不多,但夸贊的聲音給了我堅持下去的勇氣。
"姑娘,這都半個月了,才賣了五幅小手帕,連房租都不夠。"小翠扒拉著錢匣子發(fā)愁。
我咬斷繡線上的線結(jié),將剛完成的團(tuán)扇舉到陽光下細(xì)看。扇面上兩只翠鳥棲在杏花枝頭,活靈活現(xiàn)。"明天是花朝節(jié),聽說臨州城的姑娘們都會去城隍廟進(jìn)香。我們帶些繡品去廟前擺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