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忘憂閣對面的茶樓前,蕭景桓正翻身下馬,要了一壺茶,坐在正對忘憂閣的位置,目光灼灼地望向這邊。
阮卿急忙放下簾子,心跳如鼓。他這是要做什么?難道裴青巖已經(jīng)告訴他什么了?
接下來的三天,蕭景桓每天都來忘憂閣,有時一坐就是一整天。他不主動與阮卿搭話,只是遠遠看著她招呼客人、安排伙計、甚至親自下廚。那目光如有實質(zhì),讓阮卿如芒在背。
第四天傍晚,阮卿正在柜臺算賬,蕭景桓突然走到柜臺前,放下一錠銀子:"夫人的招牌菜,各來一份。"
"客官一個人用不了這么多。"阮卿公事公辦地說。
"剩下的就當是賞錢。"蕭景桓盯著她的眼睛,"夫人很像我的一個故人。"
阮卿低頭記賬,不與他目光相接:"客官又說笑了。"
"她三年前死于一場大火。"蕭景桓繼續(xù)道,聲音平靜得可怕,"我找到她的尸體時,已經(jīng)燒得面目全非,只有半塊玉佩能證明身份。"
阮卿的筆尖在紙上洇開一團墨。她強迫自己繼續(xù)寫字:"客官的故人...很可憐。"
"是啊,很可憐。"蕭景桓輕笑一聲,"她以為我不愛她了,其實我只是...身不由己。"
這句話像刀子一樣扎進阮卿心里。她猛地抬頭,差點脫口而出"那你為何要娶沈瑜",卻在最后一刻咬住嘴唇,換上困惑的表情:"客官的話,妾身聽不明白。"
蕭景桓深深看了她一眼,轉(zhuǎn)身走向樓上雅間:"菜好了送到樓上。"
那晚,阮卿親自端著菜肴上樓。推開雅間門,只見蕭景桓站在窗前,背對著她,身影孤寂而挺拔。
"客官,您的菜。"她將菜肴一一擺好,準備迅速退下。
"能陪我喝一杯嗎?"蕭景桓突然問。
阮卿猶豫了一下:"這...不合規(guī)矩。"
"就一杯。"蕭景桓轉(zhuǎn)身,眼中是她熟悉的懇求神色,"就當...安慰一個思念故人的傷心人。"
阮卿鬼使神差地點了點頭,在他對面坐下。蕭景桓給她斟了一杯酒,然后舉起自己的杯子:"敬...逝去的愛情。"
酒過三巡,蕭景桓的話漸漸多起來。他講起自己與"故人"的初遇,講她如何從教坊司被救出,如何學會讀書寫字,如何在梅樹下為他彈琴...
"她最喜歡彈一首叫《燼歡》的曲子。"蕭景桓的目光落在阮卿手上,"她的手指修長,彈琴時像蝴蝶一樣輕盈。"
阮卿的手不自覺地縮回袖中。她沒想到蕭景桓會以這種方式"確認"她的身份,每一句話都像一把鈍刀,緩慢地凌遲著她的心。
"后來呢?"她聽見自己問,聲音干澀得不像自己的。
"后來我犯了錯。"蕭景桓一飲而盡,"我為了權(quán)勢娶了另一個女人,冷落了她。我以為只要保住性命和地位,終有一天能補償她。沒想到..."
"沒想到什么?"
"沒想到她寧愿死,也不愿再給我機會。"蕭景桓苦笑,"一場大火,燒光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