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卿猛地回神,發(fā)現(xiàn)所有人都望向水榭入口。一個身著玄色錦袍的男子站在那里,腳邊是碎裂的茶盞。
男子約莫三十歲上下,面如冠玉,眉目如畫,只是此刻臉色蒼白如紙,一雙眼睛死死盯著阮卿,仿佛看到了鬼魂。
阮卿的血液瞬間凝固。蕭景桓。她沒想到會在這里,以這種方式與他重逢。
"這位公子是...?"蘇老爺起身相迎。
"在下姓桓,京城商人,路過臨州。"蕭景桓的聲音有些嘶啞,眼睛卻一刻不離阮卿,"聽聞蘇府設(shè)宴,特來叨擾。"
"原來是桓公子,快請入座。"蘇老爺熱情招呼,又對阮卿道,"夫人請繼續(xù)。"
阮卿的手指僵在琴弦上。繼續(xù)?在蕭景桓面前彈奏他親手為她譜寫的曲子?這簡直是一場荒誕的噩夢。
"方才那曲子..."蕭景桓緩緩走近,每一步都像踩在阮卿心上,"叫什么名字?"
阮卿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抬頭與他對視,眼神卻是一片陌生:"回客官的話,不過是妾身隨意彈奏的小調(diào),并無名字。"
"是嗎?"蕭景桓的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與我一位故人所作的曲子...一模一樣。"
水榭內(nèi)一片寂靜,所有人都感受到了兩人之間詭異的氣氛。蘇沐疑惑地看看阮卿,又看看蕭景桓:"桓公子認識阮夫人?"
"不,不認識。"阮卿搶先回答,起身行禮,"想是客官認錯人了。妾身自幼長在江南,從未去過京城。"
蕭景桓的眼神深不見底:"也許吧。世間相似之人確實很多。"
宴席在詭異的氣氛中繼續(xù)。阮卿如坐針氈,每一秒都像在受刑。蕭景桓就坐在她對角的位置,雖然不再直視她,但她能感覺到他的注意力從未離開過自己。
終于熬到宴席結(jié)束,阮卿立刻起身告辭。蘇沐執(zhí)意要送她回忘憂閣,她推辭不過,只得答應(yīng)。
"夫人與那位桓公子...真的不相識嗎?"馬車上,蘇沐忍不住問道。
阮卿搖頭:"從未見過。"
"那就奇怪了。"蘇沐皺眉,"他看夫人的眼神,就像...就像見到了死而復(fù)生的至愛。"
阮卿的心猛地一抽,強笑道:"蘇公子說笑了。"
回到忘憂閣,阮卿推說身體不適,直接回了房間。關(guān)上門,她終于允許自己癱坐在地上,渾身發(fā)抖。三年了,她以為再見蕭景桓時自己能冷靜自持,可今日一見,才知道那些刻意壓抑的情感從未真正消失。
她從床底暗格中取出一個錦囊,倒出半塊玉佩。這是當年蕭景桓給她的定情信物,她離開時故意將玉佩摔成兩半,一半留在"遺體"旁,一半帶走。玉佩上刻著"生死與共"四字,如今只剩"生死"二字,諷刺至極。
窗外傳來馬蹄聲,阮卿走到窗邊,小心掀開一角窗簾。只見忘憂閣對面的茶樓前,蕭景桓正翻身下馬,要了一壺茶,坐在正對忘憂閣的位置,目光灼灼地望向這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