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狗一臉疲憊,皺紋耷拉下來,兩眼深陷,很沒精神。
“狗叔,怎么樣?給阿湛找到好人家了嗎?”虞夢滿懷希望。
虞夢心想狗叔出去這么久肯定是好好找了一戶好人家,阿湛那漂亮的小臉蛋不知道多少人爭著要他做女兒呢。
二狗歇了口氣,揮揮手,結(jié)結(jié)巴巴:“跑…跑了……找…找了好久……”
虞夢的臉色瞬間變得難看,瞪大眼問:“誰跑了?阿湛跑了?!”
這小崽子,要是找到了非打一頓不可!
二狗點頭如搗蒜。
“什么時候跑的?”虞夢大問。
“前……前天?!?/p>
那不就是送走阿湛那天嗎!
虞夢忽然想到了什么,給了狗叔五十塊錢,轉(zhuǎn)頭就往家里跑。
老李頭后腳跟上,看她跟瘋子似的往外沖,就像她媽中風(fēng)那天一樣。
“虞夢……虞夢你慢點……”老李頭上氣不接下氣,聲音越來越遠。
虞夢一口氣沖上四樓,掄起角落的掃把就在屋子里喊:“出來!我知道你在這里!”
屋頂上的阿湛被嚇得一激靈,灰不溜秋的小臉蛋跟黑瓦片融為一體。
因為虞夢裝了新門,阿湛進不去,所以只能從樓道的小路爬到屋頂上,那里有個梯子,他可以從天臺窗戶翻進去。
老李頭終于趕了上來,他覺得自己另外半條命都搭在路上了,他沒虞夢這么能跑。
老李頭一進門就看見虞夢拿著掃把在屋里大喊大叫,忙把她手上的掃把收走,卻怎么也拽不開。
“你走開!他在這屋里呢,我就說怎么每次回來虞念都睡得跟死豬似的,合著是他在哄!”
“你別氣,你別氣,你弟有人哄不是更好嗎?這樣你也省心?!崩侠铑^好言相勸,趁虞夢不注意把她手里的掃把拿走。
“他干什么?做什么好人?我把他賣了他還回來照顧我弟?他有病嗎!這樣我不就欠他的嗎!”虞夢大吼,一雙漂亮的大眼睛蓄滿淚水。
這么多天,什么困難都沒壓垮她,偏偏這個時候心如刀絞,心痛蔓延四肢百骸,心里又是愧疚又是憎恨。
她本來就有喘病,眼淚流下,雙目殷紅,身子一顫一顫的,像個沒有血色的病美人。
她愧疚的是沒有能力照顧這個家,憎恨的是投胎在這個家。
“我讓你出來聽到?jīng)]有,讓我找到你,非把你狠狠打一頓再扔出去!”
屋頂上的阿湛一動不動,不敢出聲,他緊緊地抱著自己瘦小的身子,幾天沒有好好進食的他餓得渾身發(fā)抖,面黃肌瘦,好像風(fēng)輕輕一吹就能飄起來。
“虞夢,虞夢,冷靜一下?!崩侠铑^將虞夢抱在懷里安撫。
虞夢打開天臺的窗戶,大風(fēng)狠灌,心想阿湛能躲在哪里。
天空一聲驚雷巨響,剛才回來的時候天色就不好。
天色驟暗,大風(fēng)越吹越狠,要把這個弱不禁風(fēng)的小破樓掀翻。
哐——
屋頂?shù)耐咂樾紘W嘩下砸,隨之砸來的是一個蜷縮的小人。
虞夢眼疾手快接過阿湛,躺在地上成為一個肉墊。
老李頭嚇得臉色發(fā)白,蹲下身看虞夢,她的手臂被瓦片砸出淤青,還好沒有出血。
“虞夢……怎么樣?”老李頭嚇得不輕。
“沒死!”虞夢起身,渾身的骨頭跟散架一樣。
狂風(fēng)從屋頂?shù)穆┒此烈馇致?,卷起灰塵碎屑。
“你知不知道你差點就死了!”虞夢一巴掌呼在阿湛臉上,讓慘白的小臉有了短暫的血色。
阿湛被打了一巴掌險些又摔倒,垂著頭也不哭。
虞夢雙目猩紅,眼角的淚往下掉,舉起手掌朝阿湛扇去。
阿湛閉上了眼,聽到一聲巴掌響,卻不是打在自己臉上。
那一巴掌落在虞夢的臉頰上,她覺得只有這樣自己才能清醒。
阿湛的目光中此時多了一些心疼,他還小,不知道什么是心疼,也沒有人教過他什么是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