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里搜尋過了嗎？”
“下雨了，水流湍急，很難找到什么?！本瘑T回答。
姚欣將傘撐高，目光落在對面的河岸邊。
“雪花！”姚欣把雪花叫過來，指著河水，嘴里吹了兩聲哨子。
雪花雙眼耷拉，前腿趴下，搖搖尾巴。
姚欣又指著河對岸，拍拍手，雪花立刻起身，在原地轉(zhuǎn)了兩圈，吐著舌頭。
“你妹妹應(yīng)該在那邊！”姚欣指著河對岸。
“可是要怎么過去？”姚欣環(huán)顧四周，附近沒有能過去的路。
“我知道……我知道！”虞夢帶著最后一絲希望狂奔。
姚欣等人跟著虞夢找到小橋，橋?qū)γ婢褪侨嗣裥W。
“橋太窄了，你們留兩個人過來，其余人回去繼續(xù)搜尋人販子?！币π缼е鴥擅瘑T跟在虞夢身后過橋。
“阿湛??！阿湛你在哪？”
“快，跟上。”姚欣等人跟在雪花身后跑。
大雨淅淅瀝瀝，那顆被雨夜浸冷的心逐漸恢復溫熱。
阿湛一個人坐在人民小學門口，雙手抱緊自己，縮在角落里，頂上的石檐為他擋住了雨。
阿湛知道虞夢不要他了。
鮮少能吃的雞蛋面，從不買的煙花棒，還有虞夢睡前的那句:對不起
阿湛并不覺得虞夢對不起自己。
如果他走了，或許虞夢就不用那么辛苦工作，更不需要為了他能入學而到處奔波。
所以他選擇離開，但不是加入新的家庭。
在阿湛的心里，有虞夢的地方才是家，沒有虞夢的地方都是流浪。
“阿湛！”
熟悉的聲音再次傳入阿湛的耳朵，他抬起埋在膝蓋間的小腦袋，兩顆黑寶石似的大眼睛在黑夜中尋找聲音的來源。
是他聽錯了嗎？是虞夢嗎？
虞夢眼眶里的淚水嘩嘩往外冒，雨水和淚水將視線堵得一片模糊。
她努力克服寒冷的雨夜帶給她的障礙，終于在黑夜中找到那個蜷縮的小人。
風馳雨驟，大雨如注。
虞夢茫然遠望，模糊的視線里只有幾處手電筒的光暈。
光暈中有一團黑色的霧。
霧里是一雙明亮渴求的眼眸。
鼻尖一陣酸楚，一顆懸著的心終于落地。
虞夢冒著大雨，淋濕了衣裳，奔向蜷曲在角落里的阿湛。
從前，是虞夢張開雙臂，阿湛飛奔入懷。
而如今，阿湛小小的身影似乎成長了許多。
他的目光躍過黑夜，望著迎風襲雨的虞夢，嘴角露出淺淺的，不易察覺的笑容。
虞夢的心軟，就是她最大的軟肋。
阿湛斂下烏潤明亮的眼眸，柔絲般的眼睫掩著雙瞳。
“哥哥……”聲線在風雨中顫抖著。
虞夢攜雨相擁，緊緊抱住阿湛，仿佛要將他融入骨血之中。
她的臉深深埋進阿湛的脖頸，腦海里回蕩著那句溫聲軟語，心中糾結(jié)著的疼痛、悔恨、絕望，一切的一切，都隨著的雨水似潮水沉入海底。
怦……怦怦……
驀地，阿湛兩眼直呆呆前望，喘息未定，像根木頭似站著。
這一刻，在阿湛眼中，雨幕茫茫如過眼云煙，風雷狂嘯亦化為泡影。
他的耳邊唯有胸腔中自動放大無數(shù)倍的，紊亂不寧的心跳聲。
“讓你擔心了……”阿湛將小臉埋進虞夢的鎖骨中。
“對不起阿湛……我不該把你丟下……你…你能原諒我嗎？”虞夢此刻像個犯了錯的小孩，祈求原諒。
阿湛搖搖頭:“哥哥沒有錯，不需要原諒……”
阿湛握緊虞夢的雙手，低頭哈氣，搓搓手傳遞溫暖。
虞夢的眼中充盈著淚光，她悠悠一笑，又將淚水吞回眼眶。
“哥哥……想我了嗎……”阿湛替虞夢拭去眼角的淚珠。
“想?！?/p>
“有多想？”
“很想很想?！?/p>
阿湛又低頭蹭蹭:“阿湛也很想。不論以后去了哪里，阿湛都會把哥哥記在心里，一輩子也不會忘掉?！?/p>
虞夢輕撫阿湛的臉頰，目光溫柔含水。
“我也會把阿湛記在心底，一輩子也不會忘掉?！?/p>
“真的嗎？那哥哥還會不要阿湛嗎？”
“不會，再也不會了?！庇輭舯е⒄浚樕系男θ莘路鹣癯缘教堑男『?，甜甜的，心滿意足。
虞夢在心里發(fā)誓，今后不論是貧窮富貴，健康疾病，她都要盡全力給阿湛最好的，再也不會讓他離開。
“哥哥發(fā)誓?！卑⒄柯裨谟輭艏缟?，貪戀她的每一寸氣息，兩只沉入水潭之下黑寶石一樣的眸子，閃爍著深不見底的幽光。
“我虞夢發(fā)誓，從今往后都不會再丟下阿湛一個人，否則就讓我病死在……”
阿湛捂住虞夢的唇:“不要說了，我已經(jīng)知道啦。”
虞夢低頭凝視阿湛，細眉鳳眼，舒柔輕展。
阿湛抬起頭，他看不見虞夢嘴角的微笑弧度，卻能感受到她的溫柔笑意從眼角，一絲絲，柔柔緩緩地滲透出來。
“哥哥?！?/p>
“嗯，怎么了？”虞夢溫柔應(yīng)聲。
姐姐……虞夢。
他在心里默念。
“很想你，喜歡你，想永遠永遠和你在一起?！?/p>
虞夢揉揉阿湛的小腦袋，任他在懷里撒嬌。
“當然，永遠都不會分開?！?/p>
“拉鉤鉤?！卑⒄可斐鲂∧粗?，
“好，拉鉤鉤?！?/p>
指尖相印，便是最好的約定。
“阿湛，我們回家吧?！庇輭魻科鹚氖?。
阿湛的目光掃過虞夢凍得發(fā)白的側(cè)臉，她眼角的淚痕早已被雨水浸染得不見蹤影。
阿湛會永遠記得那個寒冬雨夜，有個拼命尋找自己的人，牽著他的手，給了他一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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