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剛蒙蒙亮，窗口光影飛屑。
虞夢手腳被束縛，嘴里塞著一塊布。
“怎么說你也是我女兒，別餓死了?！壁w元拿開虞夢嘴里的破布，把饅頭放她嘴邊。
虞夢偏過頭，不吃。
“呵！還挺犟！”
虞夢冷冷瞪著趙元，嘴里未有一句話，可那嫉恨仇意卻在眼眶中燃燒。
趙元嘴角抬起，發(fā)出兩聲譏笑。
“你媽當年也是用這樣的眼神看著我，然后——”
猛的一轉(zhuǎn)身:“我就把她給強了，哈哈哈！”
“別嚇到你女兒了。”阿豹往嘴里扔了兩顆花生。
“不過你別擔心……弟弟是你親弟弟，因為那次，她可是‘心甘情愿’的唷。”
趙元勾唇，猙獰大笑。
虞夢瞪著忿恨的雙眸，恨不得撲上去，把這兩個禽獸不如的東西砸成爛泥。
“你長得比你媽還漂亮?！壁w元勾起虞夢的下巴，笑容陰險。
虞夢猛得咬住趙元的手掌，從他的手背上硬生生噬下一塊肉來！
血淋淋，濕漓漓。
殷紅的鮮血從嘴角淌下……
她的笑容淌著血紅，噙著毒藥，像一條妖冶的毒蛇，攀爬，索命。
砰！砰！
兩道槍聲直擊屋頂。
趙元一聲痛嚎，面容扭曲，手里的槍還在冒著黑煙。
“別沖動，抽根煙?！卑⒈f過一支煙。
“抽你娘的煙！這是面粉廠！”趙元暴吼！
面粉廠外，姚欣準備好手提箱，里面是十萬塊現(xiàn)金。
看了表，現(xiàn)在是六點五十分。
兩道槍聲讓警員們迅速警惕！
“不準傷害人質(zhì)！”姚欣在面粉廠外大聲警告。
趙元一手抵窗，“人好好的！警官！還有十分鐘，我勸你換一個人進來交換人質(zhì)，否則時間一到，我就撕票！”
望溪村村民們搭在一輛大貨車上，劉大叔拖著一個厚重的塑料袋，里面是村里連夜湊出來的錢，只有四萬塊。
“警察同志，能不能和他談?wù)?，錢不夠……湊不齊啊！”劉大叔顫抖著手。
“別擔心，錢我準備好了?！币π腊矒釀⒋笫?。
“怎么樣！想好了誰進來交換人質(zhì)沒！”趙元大喊。
“我去，我去！”劉大叔正要上前。
“只要女的！”
劉嬸一咬牙，把劉大叔推到身后，提起箱子。
“我去！”
耳后傳來一道老嫗的聲音。
王阿婆拄著拐杖，步履蹣跚。
“王阿婆，不行！”劉嬸抓住王阿婆的手。
“婆婆我今年八十二歲，腿腳不便！對你們沒有任何威脅！”王阿婆的聲音如古老的磬鐘，渾厚，滄桑。
“行！就你了！別磨蹭，還有兩分鐘！”趙元不耐煩。
王阿婆接過箱子，拐杖駐地。
篤篤……篤篤……
如黃泉路上敲響的警鐘。
“丫頭是我從小看著長大的，我這輩子快結(jié)束了，可她這一輩子才剛剛開始……”
王阿婆喃喃自語，往面粉廠走去。
虞夢被扔進倉庫里，阿豹在外頭守著。
簌簌……鏗鋃……
虞夢聽到窗口傳來的異響，玻璃窗外舉起一條紅繩。
是阿湛？
虞夢往窗口挪動。
阿豹聽到聲音，打開倉庫門。
“你在干什么？”
“手麻！”虞夢靠著墻。
“別給我耍什么花樣！老實待著，等拿到了錢……哼……”阿豹摸摸下頜，心生不軌。
“你想干什么！”虞夢瞪著眼，后退。
“漂亮！就是太小?！卑⒈笞∮輭舻南掳停粦押靡?，上下打量。
“給豹哥親一下！”阿豹朝虞夢撲過去。
虞夢雙手被綁著，但腿還能動。
她背過身子，奮力抵抗，一腳踢向阿豹的襠部！
阿豹痛得打滾，怒火中燒，粗暴地撕開虞夢的衣服。
驀地！
阿豹兩顆眼珠子一愣，額頭的血窟窿直往外咕嚕冒血，直直倒了下去。
阿湛手里舉著大石頭，雙眸猩紅，發(fā)瘋了似的往阿豹腦袋上砸。
“阿湛！阿湛！”
阿湛聽不見虞夢的叫喊，眸色幽沉，尖銳發(fā)狠，一直重復著手里砸人的動作。
“阿湛…他死了，他已經(jīng)死了。”虞夢盯著阿湛手里浸血的大石頭，聲音顫抖。
阿湛手一頓，停下了動作。
阿豹的腦袋被砸得血肉模糊，兩眼瞪得大大，死不瞑目。
阿湛丟下石頭，迅速給虞夢解開繩子。
“哥哥我們走！”阿湛染血的小手牽著虞夢往外跑。
警察此刻守在二倉庫后門，只要阿湛把門打開，警察就會把趙元包圍。
倉庫前廠，王阿婆提著箱子入門。
“丫頭在哪？別騙我這個老太婆！”
“先把錢給我！”
“丫頭在哪！”
趙元奪過王阿婆手里的箱子，一腳把她踢翻在地。
“老東西！活了這么大歲數(shù)還這么天真！”
趙元回過頭，看見阿湛和虞夢正要把倉庫后門打開。
舉槍威脅:“別動！要不然我一槍崩了這個老太婆！”
就差一步，就差一步！
“過來！”趙元挾持著王阿婆，讓阿湛和虞夢走過去。
趙元和虞夢二人在原地周旋，虞夢退無可退，身后是層疊如山高的面粉麻袋。
面粉從袋子里嘩嘩下落，空氣中漫天粉塵。
“他娘的，居然敢跑？老子一槍崩了你！”
趙元猛的把槍高舉，對著虞夢那方扣動扳機。
“閉上眼睛??！”阿湛大喊一聲，兩手捧起一抔面粉朝趙元臉上灑去！
趙元捂眼哀嚎，雙目炙熱灼燒。
阿湛趁勢一個疾步，從趙元手中拉回王阿婆，推向虞夢。
“?。?！我要殺了你?。 壁w元伸手抓住阿湛，高舉手槍，朝屋頂連環(huán)崩響！
槍聲戛然而止，黑煙滾滾從漫天飛塵中升起。
“別動聽見沒！”趙元舉著手槍，聽聲辯位。
虞夢護住王阿婆，忿恨無力的淚水蓄滿眼眶。
阿湛被死死扼住咽喉，小臉窒息漲紅，可那眼神卻冷冷靜靜，囁嚅著唇似是想傳達什么。
虞夢瞳孔猛得放大，瞬間會意。
一步步，一點點地往倉庫后門挪動。
面粉廠前門，姚欣等人也在嘗試撞開門鎖。
左右齊聲，趙元兩耳震嗡，分不清聲音到底是從哪里發(fā)出來的。
“我說了別動??！”
趙元分不清東南西北，慌張無措。
虞夢的手即將觸碰到倉庫后門的門鎖，耳邊響起一陣沉悶的槍響聲。
不是打在空中，也不是打在障礙物上。
是人的肉身。
“不要啊?。?！”
嘶吼，肝膽欲裂的嘶吼
王阿婆拄著拐杖，巋然不動。
血霧彌漫，槍響聲不絕于耳，虞夢紅著眼發(fā)瘋似的扳開門鎖。
錐心刺骨，淚珠陡然斷落。
倉庫后門大開，警察從前后方幾乎同一時間沖進現(xiàn)場。
彈盡聲絕，虞夢眼睜睜看著王阿婆倒了下去。
“快救她！快救她?。≌l來救救王阿婆……啊……”
虞夢跪倒在血泊中，跪地哭喊，悲痛欲絕。
一聲聲，一陣陣仿佛要將五臟六腑碾碎般撕心裂肺的哀嚎，在此刻，顯得那么蒼白無力。
虞夢想用手堵住王阿婆身上的血窟窿，滾燙的鮮血從指縫滲出，虞夢渾身顫抖，泣不成聲。
趙元的手槍里已經(jīng)沒有子彈，他挾持著阿湛，從桌上順過一把刀。
“退后！都退后！”趙元一手挾持阿湛，揮舞匕首。
姚欣等人跟著趙元的腳步徐徐移動。
“趙元！你已經(jīng)傷害了一條人命！快把刀放下！”
趙元獰目大笑:“哈哈哈……那也不差這一條！”
“你不是要抓我嗎！你放開阿湛！我做你的人質(zhì)！”虞夢大吼。
“現(xiàn)在誰做人質(zhì)都一樣！你讓他們退后，我或許可以考慮放他一條生路！”
虞夢緊攥雙拳，逼迫自己冷靜，盡量穩(wěn)定趙元的情緒。
阿湛的脖子已經(jīng)見血。
“好！好！你別沖動……”虞夢側(cè)目，遞給姚欣一個眼神。
姚欣會意，讓警員后退。
虞夢用言語周旋，試圖靠近。
“你別過來！再過來我就殺了他！”
“好……好……我不過去……”
“我讓你別過來??！”趙元怒目眥裂，高舉匕首！
砰——子彈穿腕，匕首落地。
“阿湛！”
阿湛沖出趙元的挾持，搭住虞夢伸過來的手。
“全體后退！！”姚欣一聲令下！
阿湛緊緊握住虞夢的手，將手里的打火機往后一拋——
粉塵撞火，即刻爆炸！
只聽“嘭”一聲巨響，爆炸粉塵沖出一股強烈的熱浪，滾滾濃煙如鋪天蓋地的沙塵暴狂颶襲來。
火光，沖破天幕。
熱浪沖擊，阿湛和虞夢滾倒在地。
虞夢緊緊將阿湛護在懷抱里，血灰混雜，一滴劫后余生的熱淚落在阿湛額頭上。
“你們沒事吧！”姚欣把兩個血污灰臉的小人緊緊攬在懷里。
……
趙元居然沒死，爆炸毀了他半張臉，準備押往總局。
虞夢握著阿湛的手，仿佛握著一顆炙熱的心臟，感受來自生命傳遞的心跳聲。
同生共死，絕處逢生。
老李頭從醫(yī)院趕回來了。
他遠遠站在那，雙手染血，目光綿綿長長，一句話也沒有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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