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后，搬家公司的車停在小樓底下。
虞夢順利拿到北宜林業(yè)大學的錄取通知書，而九中也為阿湛在學區(qū)房找到了住處。
這一天，村里熱鬧沸騰，大家都知道虞夢一家要搬走了。
老李頭樓上樓下來回跑，幫她把東西運上車。
她家的東西不多，一些電器和床柜之類的大件物品要讓車運走，剩下的小玩意等著他們?nèi)易叩臅r候帶走就好。
從中午忙到天黑，整間屋子也算空的徹底，順帶著把雪花也捎上車去。
他們買了明天一早的機票，明天過后，這里的一切都將是回憶。
劉大叔帶著村里一行人送了很多禮來，祝賀他們搬了家，又考上好學校。
他們都說村里飛出了兩只金鳳凰，苦了這么多年，總算是靠自己熬出了頭。
劉嬸:“夢兒，嬸子也沒啥可送的，這是我清早去寺廟求來的平安符，你們仨一人一個，平平安安，平平安安?！?/p>
說著，劉嬸的眼角泛出一絲淚花。
苦難的孩子，終于要離開這里了。
“謝謝劉嬸?！庇輭舯Я吮?。
虞念接過平安符，放在手掌中仔細觀察，想掛在脖子上時，繩子卻斷了。
“劉嬸嬸，繩子不結實呀?！庇菽钆e起平安符。
這可把劉嬸嚇了一跳，老一輩最信玄，繩子一斷估摸著就沒好事發(fā)生。
虞夢察覺到劉嬸擔心，連忙給斷繩打了個結，安慰她沒事。
阿湛把平安符和虞念換了一下，讓他掛好。
“夢丫頭，記得以后要回來多看看大家伙啊。”
“是啊，丫頭這么出息，以后回來了拍些照片給我們看看，那大城市都長啥樣啊？”
“虞夢，自家做的醬鴨，到外面可能就吃不到了。”方大嬸和方大叔兩人提著一個禮品袋送到她手上。
“謝謝叔嬸……”
“誒……誒……”二人點點頭，方大嬸扶著一瘸一拐的方大叔離開了。
人群散得差不多，只有老李頭還留著沒走。
他一直站在旁邊看他們送別，一言未發(fā)。
他今天很賣力，話都少了很多。
“怎么還站著呢？我家都搬空了，沒什么能招待你的了。”虞夢雖是玩笑話，卻隱隱有些不舍。
老李頭嘻嘻笑:“沒什么，多看你幾眼唄，大學生?！?/p>
他一開口，依舊是陰陽怪氣的，可這一回，虞夢卻不想再打他了。
“又不是再也見不到了，到了我給你打電話?！?/p>
老李頭撓撓頭，笑得憨:“行，別忘了哈！”
轉身，卻是滿眼落寞。
虞夢上了樓，家里剩一張破床，湊合著擠一晚，明天就走了。
家里一搬空，什么老鼠洞破電線都一覽無余。
虞念在房間外面跑來跑去，而阿湛卻和虞夢坐在床上，累了一天，終于能放松下來。
墻上還貼著虞念小時候的涂鴉，一家四口到如今的一家三口，都是抹不掉的回憶。
忽然
“?。?！”帶著哭腔的驚嚇吶喊。
虞夢鞋都來不及穿就跑了出去。
電線脫線，電路老化，剛才那火星子差點沒把木頭點著。
虞念坐在地上嚇得眼淚汪汪。
“別碰這些，不安全?！庇輭粢话寻阉嗟椒块g里，丟到床上。
穿好鞋子:“阿湛，你看好他，我去一趟學校馬上回來?！?/p>
“天黑了，路上小心點?！?/p>
虞夢:“嗯，你們休息會吧，明天一早的飛機呢。”
虞夢拿著錄取通知書，關門下了樓。
腳步聲匆匆，樓道的燈全都壞了，只有虞夢的身影在黑暗中快速穿梭下樓。
她明天就要走了，必須趁現(xiàn)在還不晚去一趟學校，登記一下錄取信息。
下了樓，卻看見老李頭的身影還在門口徘徊。
“怎么還在??？”
聽到虞夢匆忙的腳步聲，老李頭一驚:“你要去哪？”
“我去學校一趟，一起嗎？”
“好啊?！?/p>
等出了學校，外面的路燈亮了一排。
老李頭說要請她吃飯，可她嫌麻煩干脆拒絕了，買了個冰淇淋吃得倒開心。
她覺得老李頭今天晚上很反常，感覺他嘴里像堵了個大炮似的話特別少。
她姑且認為老李頭是舍不得，是因為離別的傷感，可又不是再也見不了面，她和老李頭這多年的友誼是距離能隔斷的嗎？
虞夢坐在老李頭的電動車后面，他開得很慢，比自行車都慢。
“你電動車沒電了嗎？”掐了一把腰。
他沒有回答，反而說了句別的話:“等高中畢業(yè)了我就去找你?！?/p>
“好啊?！北苛芑伤輭羲α怂κ?“想好考哪了嗎？”
“準備想?！?/p>
“那好好想啊，我等你啦……”
風一刮，她的聲音顫顫的，老李頭越開越快，掃了眼鏡中那張臉，露出了笑容。
為她準備開啟的新生活高興。
……
車開到村口果然沒電了，虞夢只好下了車，老李頭把車停在村口，陪她走路。
“虞夢?！?/p>
他忽然很正經(jīng)地叫了她一聲。
“我有一句話想對你說……我怕以后都沒有機會了?！?/p>
她難得見老李頭這幅扭扭捏捏的做作模樣:“什么話？你怎么現(xiàn)在跟個小媳婦似的。”
清了清嗓子:“咳咳……我……”
“著火啦！著火啦??！快救火啊，虞夢家著火了！”
話未盡，虞夢早已消失在視線中。
“虞夢！”老李頭在后面拼命追趕。
熊熊焰火肆無忌憚地擴張著它的爪牙，火蛇舔在屋檐上迅速蔓延燃燒，一切嘈雜的聲響在這場大火中扭曲著激烈爆炸。
“虞夢？你在這里？你房子里有人嗎？”
村民提著水桶滅火，根本無濟于事。
“讓一讓！水管來了！！”
水花沖天濺開，撲滅小火，緊接著又燃燒起熊熊烈火。
“阿湛！虞念！”她沖著樓頂大喊。
并沒有回應。
再一次:“阿湛！虞念——”
一切哭聲喊聲在大火的肆虐下不堪一擊。
“別上去，別上去！我已經(jīng)打了119，馬上就來了！”老李頭抓住虞夢的胳膊，她現(xiàn)在跟瘋了一樣要往上沖。
“虞夢你冷靜一點，你這么聰明怎么不知道這樣有多危險！”
虞夢大吼:“你讓我怎么冷靜？你讓我怎么冷靜！他們等不到消防車了！！”
“阿湛！你聽到了嗎？虞念！聽到我的聲音了嗎！快回答我?。?！”
此刻的四樓，火蛇蔓延周遭，碎瓦濺裂，星火橫飛，阿湛的懷中抱著被嗆暈的虞念，從地上爬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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