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城機場
又是一年七月份,剛下飛機的乘客一眾涌出,出口處人山人海,摩肩接踵。
玻璃窗邊靠著一個身材高大的男人,眼神不時往人潮中探去,好像在找誰。
那男人穿著一身松垮的便服,頭上壓著一頂鴨舌帽,手里捧著一束巨大無比的花,來往的人注意到他,問他這花怎么賣。
“去去去,誰是賣花的!一邊去!”
老李頭掀開頭上的鴨舌帽,頭發(fā)被汗水壓的有些軟塌,汗流浹背,扇了扇風。
被他轟走的人又多看了他兩眼,感覺這個人有點眼熟,好像在哪見過,但又想不起來。
老李頭捧花的手心全是汗,黏糊糊的難受,這個時候他的手機鈴聲響了,他把花放在一邊,接通。
“喂……”
手機那頭先是一陣沉默,而后傳來一聲:“李透哥,還沒接到我姐呢?”
虞念還處在變聲期,聲音有一些變化,但可以聽出來是個陽光少年,老李頭靠著玻璃窗往里瞅:“沒有,我看她是睡飛機上了!”
他都在外面多等了十分鐘,按理來說這個時候虞夢應(yīng)該出來了,怎么還不見人影。
老李頭:“沒事啊,你放心,我肯定把你姐給你帶過去?!?/p>
虞念:“你給她打電話了嗎?”
老李頭:“你姐手機靜音你不知道,跟工作無關(guān)的電話她會接嗎,打了也是白打……誒?。课梗。 ?/p>
虞念疑惑:“我姐出來了?”
“等會等會,不跟你說了,還沒出來……我的花??!”
老李頭掛了電話,看見有個人走路不長眼睛,把他放在地上的花給踩了。
“靠!你給我站住!”
那人回過頭,聽老李頭大罵:“你把我花踩爛了!!”
“喲?這不是李導(dǎo)嗎!”
那人摘下墨鏡,又湊近了點,老李頭瞪著大眼往后退:“你誰啊,別以為跟我套點近乎就不用賠我花了啊……等一下,李導(dǎo)?”
他才剛混出頭沒多久呢,誰喊他李導(dǎo)??
“是我?。『路?,不認識我了嗎?”
郝方摘下墨鏡,握住老李頭的手,笑瞇瞇道:“李導(dǎo),在這等人呢?等誰啊?”
“哎呀!不小心把您的花踩爛了,是要送給你女朋友的吧!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p>
老李頭:“我特么送你大爺!你道個歉就完事了?!”
這個郝方看起來三十出頭,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樣,說起來老李頭跟他還有點過節(jié)。
老李頭畢業(yè)之后,他父母把他安排到宋城這邊和某一位導(dǎo)演學習,剛好虞念也在宋城美術(shù)館,所以他就答應(yīng)了。
這個郝方跟他是一起進門的,學了沒兩年以為自己多牛,后來自立門戶去了,拍的都是些奪人眼球的花邊雜志還有什么不入流的電影,反正老李頭是看不起他。
老李頭學了幾年出師后,導(dǎo)演了一部小成本網(wǎng)劇,口碑還不錯,后來因為郝方眼紅,在娛樂新聞上給他使絆子,導(dǎo)致兩個人徹底決裂。
看他這大腹便便的模樣,真的是油膩到不行,前兩年這頭發(fā)還好好的,現(xiàn)在都開始謝頂了,不知道的還以為是老李頭他爸。
“李導(dǎo),您如今厲害了!聽說最近有個小有名氣的女演員要跟你合作,不知道你這……哈哈,要不也給我介紹一下?”
郝方偷偷摸摸的搓了搓手,那意思不言而喻,問他是花了多少錢才泡到的,要不然那女演員能跟他這個小導(dǎo)演合作?
老李頭一掌拍開他的大腦袋,毫不客氣罵:“你他媽的癩蛤蟆死一邊去!”
郝方再被他這么一踹,氣的整張臉都扭成一團,但他斗不過,誰讓老李頭后面有點資本呢,他這平民混出頭哪能以卵擊石。
“你等著!走著瞧!”
老李頭抓起地上一把花扔過去,剛好砸到他的謝頂上:“滾?。 ?/p>
“媽的!”老李頭氣的直翻白眼,這都什么吃屎長大的人渣,惡心他也就算了,還把他花給踩爛了。
他可憐兮兮的撿起唯一一朵完好無損的花,盯著出口有些不耐煩:“怎么還不出來,該不會臨時反悔了吧?”
虞夢畢業(yè)后一直留在北宜,這兩年create又把她外派到別的地方,剛好她前兩個月被派到宋城來,只是經(jīng)常忙于工作,沒來得及來看虞念。
虞念在宋城美術(shù)館學了這四年,前兩年畫了一幅畫得了個挺大的獎,后來又不知道被哪一個有錢人家看上,說要讓他做私人畫師。
那個時候虞夢本來是不同意的,首先虞念年紀小還不能為自己的將來做考慮,第二以她這上半輩子過的日子,總覺得這個世界處處充滿危險,認為那有錢人家不是什么好人。
后來是老李頭軟磨硬泡,說她不在宋城所以不懂這邊的情況,而且有他照顧虞念,肯定沒什么大事,所以虞夢就干脆不管了。
再加上她自阿湛走后就一心撲在工作上,可能是想讓自己忙起來,好忘掉一些事情,白天上班,晚上去跆拳道館練習防身術(shù),這些也是老李頭后來回去才知道的。
以她的能耐早就爬到總監(jiān)的位置了,平常監(jiān)督些設(shè)計稿,帶幾個實習生,沒事到外面實地考察,零碎的時間很多,但她就是沒抽出時間來看虞念。
老李頭這幾年當哥又當爸的,除了虞夢每個月都寄來一筆不小的費用供虞念學習,幾乎沒怎么來這里面對面看看。
好在虞念也不黏人,絲毫沒有他姐不要他的覺悟,一個人樂得自在。
因為今天美術(shù)館辦了個小畫展,學生的家長們都來了,作為虞念唯一的親姐姐,她肯定是要賞臉來看看。
不一會兒,出口再次被堵得水泄不通。
擁堵的人群四散而去,從中間走出來一個皮膚白皙的漂亮女人。
她穿著簡單的白襯衫和牛仔褲,袖口挽起,身形窈窕,手上空無一物,仿佛是帶了個人就來了。
那頭烏黑漂亮的卷發(fā)已隨意挽起,凌亂卻不失美麗,很難讓人去猜她究竟是特意打扮了一番,還是隨便整裝就來了。
當然只有老李頭知道,她可能是隨便找了衣服就從酒店出來,頭發(fā)有可能還是因為嫌熱,下飛機的時候隨便扎的。
“這呢!”
老李頭沖人群招了招手,虞夢見到他手里還拿著一枝稀巴爛的花,嘲笑他:“幾塊錢買的?”
老李頭一言難盡,最后一枝花也爛了,干脆丟掉:“虞老師,我說你是過了趟太平洋嗎,怎么這么晚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