諾諾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高跟鞋在冰冷的石板上敲出清脆的聲響。楚子航的手已經(jīng)按在了村雨的刀柄上，凱撒則悄無聲息地擋在了諾諾身前，狄克推多的刀刃泛著冷光。

"你不是路明非。"楚子航的聲音冷得像西伯利亞的凍土。

"龍骨"低低地笑了起來，那笑聲里帶著金屬摩擦般的質(zhì)感。他抬起右手，指尖輕輕劃過龍骨表面，所過之處古老的骨骼竟如同活物般蠕動起來，發(fā)出令人牙酸的咯吱聲。

"我當(dāng)然是他，只是比你們認(rèn)識的那個...更完整。"他的黃金瞳掃過三人，每一個音節(jié)都仿佛帶著千鈞重量，"你們應(yīng)該感到榮幸，這是千年來第一次有人類得以覲見——"

話音未落，一道銀光閃過。楚子航的村雨以肉眼難以捕捉的速度斬向"路明非"的脖頸，卻在距離皮膚還有三寸時硬生生停住——兩根手指輕描淡寫地夾住了刀鋒。

"還是這么急躁啊，師兄。""路明非"嘆息著，指尖微微用力。號稱永不折斷的村雨竟然發(fā)出不堪重負的呻吟，刀身上浮現(xiàn)出蛛網(wǎng)般的裂紋。

凱撒的子彈在同一時間抵達，經(jīng)過賢者之石強化的彈頭卻在"路明非"眉心前懸停，像是撞上了一堵無形的墻。他輕輕吹了口氣，子彈便化作一捧鐵砂簌簌落下。

諾諾突然沖上前去，在眾人驚愕的目光中一把抓住了"路明非"的手腕。她的眼底泛起淡淡的緋色，聲音卻異常堅定："明非，我知道你還在里面！那個會為《EVA》結(jié)局哭鼻子的笨蛋，那個連表白都不敢的慫包——"

"路明非"的表情第一次出現(xiàn)了波動。他眼中的金色如潮水般退去片刻，露出底下熟悉的、帶著驚慌的黑色瞳孔。但下一秒，更為狂暴的金色重新席卷而來。

"有趣。""他"一把掐住諾諾的脖子將她提起，饒有興趣地打量著掙扎的女孩，"你居然能...不，這具身體居然還會對你有反應(yīng)..."

巨大的龍骨突然發(fā)出雷鳴般的轟鳴，無數(shù)骨刺如活物般伸展，將整個空間變成了猙獰的牢籠。在紛飛的骨屑中，"路明非"的聲音如同從深淵最深處傳來：

"讓我們開始真正的...進化吧。"

諾諾的腳尖離地，喉嚨被鐵鉗般的手指扼住，氧氣被一點點擠出肺部。她的視野開始模糊，卻仍死死盯著那張熟悉又陌生的臉——路明非清秀的輪廓此刻爬滿了猙獰的血管，像是有無數(shù)蚯蚓在皮膚下游走。

"放開她！"

凱撒的怒吼伴隨著密集的槍聲炸響。狄克推多在空中劃出冷冽的弧線，刀鋒上纏繞著淡藍色的電弧。楚子航的村雨雖已龜裂，卻爆發(fā)出更熾烈的火光，兩人一左一右襲向骨刺叢中的黑影。

"路明非"頭也不回地揮了揮手。地面突然刺出森白骨矛，精準(zhǔn)地穿透了凱撒的右肩，將他釘在半空。楚子航的刀鋒被突然生長的肋骨卡住，那些蒼白的骨骼像是有生命般纏繞上他的手臂，瞬間勒出深可見骨的血痕。

諾諾的指甲在"路明非"手背上抓出血痕，突然感覺頸間的力道松了松?；秀遍g她看到對方右眼里的金色正在褪去，露出原本的褐色瞳孔，那里面盛滿熟悉的驚慌與痛苦。

"師...姐..."

破碎的音節(jié)從"路明非"喉嚨里擠出來，像是溺水者的求救。但下一秒，他整張臉突然扭曲成非人的模樣，嘴角撕裂到耳根，露出森白尖牙："閉嘴！卑賤的容器！"

整個地下空間開始震顫。穹頂?shù)溺娙槭娂妷嬄洌以谌鋭拥墓呛Ｉ蠟R起慘白的浪花。諾諾重重摔在骨堆里，看到無數(shù)骸骨正沿著"路明非"的雙腿向上攀附，將他包裹成巨大的繭。那繭的表面浮現(xiàn)出古老的花紋，像是某種龍文在呼吸般明滅。

"他正在...孵化！"諾諾咳著血沫大喊。她突然摸到口袋里硬物——路明非上次生日送她的金屬書簽，上面還刻著"陳師姐永遠威武"的蠢話。

骨繭中傳出令人毛骨悚然的撕裂聲。十二對蒼白的骨翼刺破繭殼舒展，每片翼膜上都流淌著暗金色的血管。當(dāng)那張介于路明非與龍王之間的面孔從繭中浮現(xiàn)時，諾諾猛地將書簽擲向那對異色雙瞳："路明非！你答應(yīng)過要請我吃一輩子薯片的！"

金屬的冷光劃過半空。在接觸到瞳孔的瞬間，整個空間突然陷入絕對的靜止。然后所有人聽到了玻璃碎裂的聲音——不是來自現(xiàn)實，而是直接響徹在腦海深處的精神震蕩。

"吵死了..."骨翼怪物突然抱住頭顱跪倒在地，發(fā)出的卻是路明非帶著哭腔的聲音，"你們快走?。∵@次我真的...控制不住了..."

他的脊背劇烈起伏，皮膚下有什么東西在瘋狂游走。左側(cè)骨翼突然調(diào)轉(zhuǎn)方向，狠狠刺入自己胸口，暗金色的血液噴濺在諾諾蒼白的臉上。

"殺了我..."路明非抬起涕淚橫流的臉，右眼是人類的眼睛，左眼卻燃燒著暴虐的金色，"趁我還能...記住你們的時候..."

楚子航的斷刀已經(jīng)抵上路明非咽喉，卻看到對方突然露出解脫般的微笑。這個笑容如此熟悉，就像文學(xué)部匯報演出時，那個躲在幕布后沖他們比剪刀手的慫包師弟。

龍骨祭壇深處傳來遠古的吟唱，無數(shù)青銅齒輪從地底升起，構(gòu)成巨大的煉金矩陣。諾諾突然想起什么，掙扎著爬向祭壇邊緣的青銅柱——那里刻著半朽的世界樹徽記，正是校長提到過的"最終保險"。

當(dāng)她的手按上樹紋的瞬間，整根青銅柱突然亮起刺目的紅光。路明非身上的骨翼開始瘋狂生長，卻在觸及紅光的瞬間碳化剝落。他發(fā)出不似人類的嚎叫，身體像壞掉的玩偶般抽搐起來。

"不要！"諾諾突然縮回手，卻發(fā)現(xiàn)煉金矩陣已經(jīng)啟動。路明非被無數(shù)光鏈纏繞著拖向矩陣中央，他的皮膚正在龜裂，露出底下流動的熔巖般的光芒。

"這樣也好..."光鏈中的身影輕聲說，最后看了他們一眼，"其實我早就..."

驚天動地的爆炸吞沒了后半句話。當(dāng)強光散去時，矩陣中央只剩下一具焦黑的人類軀體，和滿地正在灰化的龍骨碎片。諾諾踉蹌著撲過去，在觸碰到那具軀體的瞬間，聽到了微弱的心跳。

遠處傳來裝備部特制鉆頭的轟鳴聲，救援隊的探照燈劃破了黑暗。凱撒捂著肩膀的傷口，看見楚子航默默撿起地上半融化的金屬書簽——那上面"永遠"兩個字已經(jīng)被高溫扭曲得不成形狀。

在所有人都沒注意的陰影里，一小片龍骨正悄悄滲入地縫。那上面殘留的金色紋路，隱約組成了"Nidhogg"的古老字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