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雨季的南京老門東,青石板路被雨水沖刷得發(fā)亮。蘇棠抱著牛皮紙袋,匆匆躲進(jìn)街角的「浮生舊書店」。推門的瞬間,銅鈴叮咚作響,濃郁的油墨香混著檀木氣息撲面而來。
書架間,男人戴著金絲眼鏡,修長的手指正擦拭一本泛黃的線裝書。白襯衫的袖口微微卷起,露出腕間深褐色的舊表,表盤上的羅馬數(shù)字早已斑駁。他抬頭時,鏡片后的目光溫柔得像浸在茶湯里:“小心地滑?!?/p>
蘇棠這才發(fā)現(xiàn)腳下有水漬,慌亂間差點摔了手中的書。男人快步上前扶住她,指尖不經(jīng)意擦過她的手腕,帶著紙頁的溫度?!拔医蓄櫝?,是這家書店的老板?!彼舆^她懷里的書,“《牡丹亭》,你也喜歡古典文學(xué)?”
此后每個周末,蘇棠都會來書店。她總看見顧沉在晨光里修補古籍,銀針在他手中穿梭,仿佛在縫合時光的裂痕。有時他會泡兩杯普洱,在茶香氤氳中與她分享書中趣事,說到興起時,眼鏡總會滑到鼻尖,露出清俊的眉眼。
某個暴雨夜,蘇棠被困在書店。顧沉從閣樓抱來條羊毛毯,又端出一碟桂花糕:“嘗嘗,自己做的?!迸S的燈光下,他翻開一本民國舊雜志,里面夾著張泛黃的照片——穿著旗袍的少女站在書店門前,眉眼竟與蘇棠有七分相似。
“這是我的祖母,也是這家書店的第一任主人?!鳖櫝恋穆曇魩е唤z悵惘,“她說,每個時代都會有個特別的人,在書店與她相遇?!彼蝗晃兆√K棠的手,掌心溫?zé)?,“現(xiàn)在我信了?!?/p>
雨停時,月光透過雕花窗欞灑進(jìn)來。蘇棠望著顧沉認(rèn)真的眼神,心跳如擂鼓。而書架上,那本《牡丹亭》的扉頁不知何時被添上一行小字:“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p>
春日的京都,櫻花瓣簌簌落在「櫻時郵局」的木質(zhì)招牌上。林晚戴著淡粉色圍裙,踮腳整理懸掛的明信片,忽然聽見風(fēng)鈴清脆作響。抬眼望去,男人抱著牛皮紙包裹立在門口,黑色風(fēng)衣沾著細(xì)碎花瓣,眉眼間卻透著冷冽疏離。
“寄往北海道的包裹。”他嗓音低沉,指尖敲了敲柜臺。林晚注意到他虎口處的繭子,還有包裹上歪歪扭扭的收件人姓名——和三個月前她偷偷關(guān)注的匿名寄件人筆跡如出一轍。
此后每個周三黃昏,男人都會準(zhǔn)時出現(xiàn)。林晚發(fā)現(xiàn)他總寄些奇怪的東西:褪色的膠片相機、缺頁的詩集、纏著藍(lán)絲帶的貝殼。當(dāng)她終于鼓起勇氣問起,男人摘下墨鏡,露出眼尾淡淡的疤痕:“在尋找一個消失的人?!?/p>
暴雨夜,郵局漏雨。林晚踩著梯子修補屋頂,不慎踩空時,男人突然沖過來接住她。兩人倒在堆滿信件的軟墊上,他溫?zé)岬暮粑鼟哌^耳畔:“其實這些年,我寄的每樣?xùn)|西,收件人都是你。”
晨光初現(xiàn)時,男人翻開泛黃的日記本。夾在其中的照片里,少女在櫻花樹下回眸,正是十八歲的林晚。“七年前你救過我,卻消失在那場大火里?!彼站o她的手,“現(xiàn)在換我,把所有錯過的時光,都寄給你?!?/p>
窗外櫻花紛飛,林晚撫摸著那些滿載思念的包裹,終于讀懂他藏在每一個郵戳里的深情。原來命運早將紅線系在時光的信箋上,而他們的故事,不過是拆開了遲來七年的情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