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的雨總是來得突然。蕭嶼澈撐著一柄青竹傘,踏著青石板路上的積水,拐進了百花巷。雨水順著傘骨滑落,在她腳邊濺起細碎的水花。
"姑娘,買朵茉莉吧。"巷口的老嫗挎著竹籃,蒼老的手指捏起一串白花。
蕭嶼澈停下腳步,從袖中排出三枚銅錢。當指尖觸及花瓣時,她忽然蹙眉——花莖上沾著暗紅色的污漬,在雨水中暈開,像稀釋的血。
"這花從何處采的?"她聲音依舊柔婉,眸光卻已銳利如劍。
老嫗渾濁的眼珠轉(zhuǎn)了轉(zhuǎn):"城西亂葬崗...近日新葬的人多,那兒的茉莉開得最好。"
蕭嶼澈指尖一顫。三日前她剛穿越到此界,就聽聞江湖上接連死了七位高手,尸體皆被棄于亂葬崗。官府懸賞千兩白銀,卻連兇手的一片衣角都沒摸著。
"楹兒謝過婆婆。"她將茉莉別在衣襟上,轉(zhuǎn)身時青衫翻飛,腰間一枚羊脂玉牌若隱若現(xiàn)——正面雕著判官筆,背面刻著"扶楹"二字。
這是她在此界的身份:玉面判官蕭嶼澈,六扇門總捕頭方應看特聘的江湖顧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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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仙樓二樓雅間,陸小鳳正用他的兩根手指夾著酒杯,目光卻透過窗欞,鎖定了那個青衫身影。
"四條眉毛的陸小鳳,偷看姑娘可不是君子所為。"蕭嶼澈的聲音忽然在身后響起,驚得陸小鳳差點摔了酒杯。
他轉(zhuǎn)身時,那姑娘已坐在他對面,素手執(zhí)壺給自己斟了杯酒。茉莉香混著雨水的清冽撲面而來,陸小鳳注意到她衣襟上那朵沾血的白花。
"姑娘認識陸某?"
"靈犀一指名滿天下,誰人不識?"蕭嶼澈抿唇一笑,"更何況..."她忽然伸手,指尖在陸小鳳眉梢虛劃,"這兩撇胡子,比江湖傳言還要俊俏三分。"
陸小鳳大笑,四根眉毛都飛揚起來:"那姑娘可知,近日城西亂葬崗——"
"死了七個高手。"蕭嶼澈截住話頭,從袖中取出一卷絹帛鋪在桌上,"峨眉派長老周芷若,武當?shù)茏訌埓渖?,明教光明左使楊?.."
陸小鳳瞳孔微縮。這名單與六扇門機密卷宗一字不差。
"姑娘到底是?"
蕭嶼澈玉指輕點腰間玉牌:"方應看方大人沒告訴你?他請我來協(xié)助破案。"她忽然壓低聲音,"七位死者看似毫無關聯(lián),實則都參與過二十年前玄陰教剿滅戰(zhàn)。"
窗外一道閃電劈過,照亮陸小鳳驟然變色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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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滿樓的小樓永遠充滿花香。當蕭嶼澈跟著陸小鳳踏進百花樓時,盲眼的公子正在修剪一株綠萼梅。
"這位姑娘身上有血茉莉的味道。"花滿樓頭也不回地說道,手中剪刀精準地剪去一根斜枝,"還有...峨眉金頂?shù)难┧畾庀ⅰ?
蕭嶼澈驚訝地挑眉。她今晨確實用雪水凈過手。
"花公子好靈的鼻子。"她將懷中包裹放在桌上,"我?guī)Я诵P州醬菜,配花公子的碧螺春正好。"
陸小鳳擠眉弄眼:"楹兒姑娘怎知七童愛喝碧螺春?"
"猜的。"蕭嶼澈笑吟吟地打開包裹,忽然"咦"了一聲——醬菜罐底下壓著張字條,墨跡未干:"今夜子時,古墓相見。"
花滿樓的手指在字條上輕輕撫過:"松煙墨,摻了龍涎香。能用這等墨的,不是王公貴族就是..."
"繡花大盜。"陸小鳳與蕭嶼澈異口同聲。
三人相視一笑。蕭嶼澈忽然覺得,這方世界的江湖,比她想象中有趣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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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時的古墓陰森可怖。蕭嶼澈提著燈籠走在最前,陸小鳳幾次想超過她,都被她以眼神制止。
"楹兒姑娘似乎很熟悉這里?"陸小鳳忍不住問。
蕭嶼澈腳步不停:"《葬經(jīng)》有云:'葬者,藏也,乘生氣也'。這古墓格局暗合九宮八卦,走錯一步就會觸發(fā)機關。"她突然停下,燈籠照向前方石壁,"看。"
石壁上刻著七幅壁畫,正是那七位死者的死狀。最駭人的是,每幅畫旁都題著血字:"玄陰重臨,血債血償"。
"果然與玄陰教有關。"陸小鳳摸著胡子沉吟。
花滿樓忽然側(cè)耳:"有人來了。"
一陣香風襲來,數(shù)十枚繡花針破空而至!蕭嶼澈旋身揮袖,青衫如蓮葉舒展,竟將毒針盡數(shù)卷入袖中。
"好一招'流云袖'!"陰影中走出個紅衣女子,面若桃花,手中繡繃寒光閃閃。
陸小鳳苦笑:"公孫大娘,好久不見。"
蕭嶼澈卻盯著她繡繃上的圖案——那不是尋?;ú?,而是一枚玄陰教的火焰令牌。
"你不是真正的繡花大盜。"蕭嶼澈突然道,"金九齡已死,你是玄陰教余孽!"
公孫大娘臉色驟變,繡繃猛地擲出,在空中化作漫天針雨。蕭嶼澈拔劍迎上,劍尖挑出一朵青蓮,將毒針盡數(shù)擊落。
"楹兒姑娘的劍法..."花滿樓微微動容。
"峨眉'清音劍訣',但多了分逍遙派的飄逸。"陸小鳳眼中精光閃爍,"姑娘到底師承何人?"
蕭嶼澈還未來得及回答,墓室突然劇烈震動!公孫大娘狂笑著按下機關:"陪葬品們,永別了!"
巨石轟然墜落,封死了所有出口。黑暗中,蕭嶼澈感覺有人握住了她的手——掌心溫暖干燥,食指有常年握劍的薄繭。
是花滿樓。
"別怕。"他聲音溫柔如三月春風,"我聞到東南角有新鮮空氣流動。"
陸小鳳的苦笑在黑暗中響起:"七童啊七童,這時候還要搶我的風頭。"
蕭嶼澈忍不住笑出聲。在這生死關頭,她忽然覺得,穿越萬千世界所求的,或許就是這般快意江湖的剎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