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在病房里蔓延,幸村的喘息聲混著監(jiān)護儀紊亂的警報,如同垂死的困獸在嘶吼。江逐月顫抖著撿起掉落在地的艾條,指尖觸到他冰涼的手背,卻被他劇烈甩開。
"別碰我!"他的聲音帶著破碎的尖銳,像一把生銹的刀割裂空氣,"你根本不懂!當球拍的重量從掌心消失,當擊球的轟鳴變成耳鳴,我的存在就只剩下這具腐爛的軀殼!"他突然抓住枕邊的網(wǎng)球拍,用力砸向墻壁,碳纖維的斷裂聲清脆得駭人。
江逐月的瞳孔猛地收縮。球拍碎片如零落的羽毛散落在地,其中一片劃過幸村的手腕,滲出細密血珠。她突然想起初見時,這個少年握著球拍的手是何等有力,此刻卻在不受控地痙攣。
"你說網(wǎng)球就是你自己?"她的聲音冷得發(fā)顫,"那我問你——當球拍斷了線,當網(wǎng)線不再震顫,你就任由它爛在角落?"
監(jiān)護儀尖銳的警報聲突然斷裂,像是被生生掐住的嗚咽。幸村蜷縮在床角,指節(jié)深深陷進掌心月牙狀的舊疤里——那是去年全國大賽決賽時,球拍握把磨破的傷口。此刻新傷疊著舊痕,滲出的血珠在被褥上暈開刺目的紅。
江逐月跪坐在滿地球拍殘骸中,撿起半截斷裂的拍柄。碳纖維斷面鋒利如刃,她卻反手將掌心貼上冰涼的金屬:“知道為什么網(wǎng)球線斷了還能重穿嗎?”她將拍柄塞進他痙攣的手中,“因為斷裂處重新纏繞的線,會比從前更堅韌?!?/p>
幸村突然劇烈顫抖,喉間溢出壓抑的嗚咽:“可我連穿線的資格都沒有了......”他扯掉手腕的輸液針,鮮血順著蒼白的血管蜿蜒而下,“當我再也感受不到網(wǎng)球破空的震顫,再也發(fā)不出令對手戰(zhàn)栗的發(fā)球......我就只是個殘缺的贗品!”
“贗品?”江逐月猛地扯開他的病號服,露出鎖骨下方猙獰的手術(shù)疤痕。疤痕像條蟄伏的銀蛇,在冷白的皮膚上泛著詭異的光,“你知道這道疤讓多少人羨慕嗎?”她的指甲掐進他凹陷的鎖骨。
窗外驚雷炸響,暴雨拍打著玻璃。幸村的瞳孔劇烈收縮,看著江逐月從背包里掏出個鐵盒。盒中整整齊齊碼著三十七枚銀針,針尖在閃電的照耀下泛著冷光:“我每天扎在自己身上試的穴位?!彼槠鹨幻躲y針,“合谷穴治頭痛,足三里強筋骨......”
“夠了!”幸村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卻在觸到密密麻麻的針孔時僵住。江逐月反手扣住他的命門穴,艾香混著血腥氣在空氣中彌漫:“疼嗎?”她的聲音帶著令人戰(zhàn)栗的溫柔,“你的隊友、你的網(wǎng)球,還有我......都在用這種方式告訴你——真正的王者,不是永遠不敗,而是在摔碎后,能把自己熔成更鋒利的劍?!?/p>
幸村的防線轟然崩塌,滾燙的淚水砸在她手背的針孔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