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室內(nèi)燭火驟明,柳孤舟指尖的蛇鱗"叮"地掉在箱籠里,與數(shù)十枚刻著"瀟"字的鱗片撞出清響。瀟慶陽盯著兄長驟然鐵青的臉,后頸寒毛直豎——那眼神不是驚愕,而是早已預(yù)料到的冰冷。急報(bào)被拍在案上,朱筆批文刺目:"著榮王即刻提審李吉,徹查瀟慶陽構(gòu)陷案。"
"表哥......"瀟慶陽聲音發(fā)顫,卻見柳孤舟慢條斯理地擦拭著指尖的毒酒:"李吉本就是顆棄子,你偏要留著后患。"他忽然掀翻案幾,箱籠里的蛇鱗撒了滿地,"如今江月影被押,榮王手握刻字蛇鱗,你以為陛下真信王為讓那套說辭?"
大理寺獄內(nèi),江月影被鐵鏈聲驚醒。牢門打開時(shí),柳孤登帶著仵作匆匆而入,手中托著的銀盤上放著半枚蛇鱗。"李吉刑場翻供了。"他用鑷子夾起鱗片湊近燭光,鱗隙里的"瀟"字忽然顯出異樣——在特定角度下,筆畫間竟隱著柳孤舟的私印暗紋。
"這是齊王府特制的鏨刻手法。"仵作顫聲稟報(bào),"當(dāng)年王爺為區(qū)分貢品蛇類,曾命工匠在鱗下刻暗記......"
江月影猛地抬頭:"所以孫牧之死,是瀟慶陽一人所為,還是......"話未說完,獄外傳來王為讓的咆哮:"榮王擅提人犯,意圖串供!"數(shù)十名禁衛(wèi)蜂擁而入,為首的正是曹公公,手中捧著明黃圣旨。
"奉陛下口諭:榮王柳孤登勾結(jié)江月影,私藏證物,著即削去王爵,押入宗人府!"曹公公話音未落,柳孤登突然將蛇鱗拍在江月影掌心:"記住鱗片暗紋,去找......"話未說完便被禁衛(wèi)按住。江月影望著他被拖走時(shí),袖口滑落的半片海棠箋——上面用朱砂新添了筆,殘缺的海棠已成完整花朵。
三日后,江月影以"涉案女眷"身份被暫押江府。深夜,她按海棠箋的指引撬開梳妝臺(tái)暗格,里面藏著柳孤登留下的密信:"鱗紋乃齊王府舊制,陛下早已知曉。李吉翻供是餌,逼瀟慶陽狗急跳墻。"信末附著幅輿圖,標(biāo)著京郊蛇窟的位置——正是瀟慶陽幼年豢蛇之處。
與此同時(shí),宗人府內(nèi),柳孤登望著窗外殘?jiān)?,想起今早曹公公暗中遞來的密報(bào):"陛下命老奴轉(zhuǎn)告殿下,那蛇鱗暗紋......當(dāng)年是老奴親手教工匠刻的。"他猛然驚醒:父皇早知齊王府的私刻手法,卻任由王為讓構(gòu)陷江月影,分明是借自己做餌,逼柳孤舟露出馬腳。
更深漏殘,江月影帶著忠仆潛入蛇窟。洞壁上的油燈映著累累蛇蛻,盡頭石臺(tái)上放著個(gè)腐朽木箱,里面除了蛇骨,還有卷泛黃的賬本——記錄著瀟家歷年向齊王府輸送的"貢品",其中一頁用密寫藥水涂著:"毒蛇百條,送京郊別院,供......"字跡到此處戛然而止,卻在紙角畫著與蛇鱗暗紋相同的云紋。
"找到了!"忠仆話音未落,洞外傳來異響。瀟慶陽帶著暗衛(wèi)堵住洞口,手中蛇鞭甩得噼啪作響:"表妹果然聰明,可惜太晚了。"他身后的柳孤舟緩緩走出,手中把玩著枚蛇鱗:"陛下想借登兒扳倒我?他忘了,當(dāng)年教他刻暗紋的,是我?guī)煾浮?
江月影將賬本護(hù)在身后,瞥見柳孤舟腰間玉佩——正是幼時(shí)她送與瀟慶陽的那對青梅竹馬佩,此刻卻掛在柳孤舟身上。"原來你早就知道瀟慶陽的蛇術(shù),"她退到石臺(tái)前,指尖觸到冰涼的蛇骨,"孫牧之死,你才是真正的主謀。"
柳孤舟輕笑一聲,正要開口,洞頂突然塌下碎石——柳孤登帶著禁軍破洞而入,手中高舉著染血的蛇鱗:"父皇有旨,緝拿柳孤舟、瀟慶陽歸案!"原來他早已算準(zhǔn),蛇窟必藏著柳孤舟豢養(yǎng)毒蛇的證據(jù),而江月影手中的賬本,正是壓垮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
混戰(zhàn)中,瀟慶陽甩出蛇鞭纏住柳孤登,卻被江月影用蛇骨刺穿手腕。他捂著傷口后退,撞翻石臺(tái)上的木箱,里面的蛇骨簌簌落下,竟在地上拼出個(gè)殘缺的"王"字。柳孤舟見狀臉色大變,揮袖射出毒針,卻被曹公公從暗處擲出的拂塵打落——老太監(jiān)扶著巖壁喘息,袖口露出與柳孤登相同的海棠箋。
"齊王府私養(yǎng)毒蛇,意圖謀逆,證據(jù)確鑿。"曹公公展開圣旨,目光掃過面如死灰的柳孤舟,"陛下還說,當(dāng)年教他刻蛇鱗暗紋的師父......早在十年前就因'意外'墜崖了。"
晨光穿透蛇窟時(shí),江月影站在洞口,看著柳孤登押著戴枷的柳孤舟走出。他掌心的蛇鱗在陽光下折射出奇異的光,鱗隙里的暗紋仿佛活了過來,蜿蜒成當(dāng)年太液池邊的月影。柳孤登走到她面前,將半枚鱗片放入她掌心:"這下,月亮該圓了。"
江月影望著鱗片上清晰的云紋,忽然想起幼時(shí)太液池邊的對話。那時(shí)柳孤舟還只是個(gè)溫和的表哥,曾指著水中月影說:"月影碎了可以重圓,可人心若碎了......"她當(dāng)時(shí)不懂,如今才明白,有些人的心,從來就沒有完整過。
京郊蛇窟的血腥味被晨風(fēng)吹散,大理寺的獄門悄然打開。趙三妻兒跪在路邊,看著柳孤登的馬車駛過,車簾縫隙里露出半片海棠箋——上面的朱砂花旁,新添了行小字:"蛇鱗為引,釣的從來不是魚,是龍。"而此刻的皇宮深處,元帝將密報(bào)投入火盆,看著柳孤舟的名字在火焰中蜷曲成灰,指尖輕輕叩著案頭那枚同樣刻著云紋的蛇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