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終于敢撥通那個他們深夜發(fā)給我的電話號碼,之前已經(jīng)錯過了三個未接來電。手指在撥號鍵上微微顫抖,外面的大雪無聲地落在窗臺上,積了厚厚一層。
"喂,是老趙嗎?老刀出事了,在路口醫(yī)院,你趕緊來。"電話那頭是阿輝沙啞的聲音,背景里還有幾個人壓抑的低語聲。
"怎么回事?他..."我的嗓子像是被什么東西卡住了,問不出后半句。
"別問了,趕緊來吧。"阿輝說就掛了電話。
我手忙腳亂地穿上外套,抓起車鑰匙沖出門。樓道里的感應燈閃爍了幾下,照亮了斑駁的墻面。我跑下樓梯,差點在拐角處摔倒。雪夜的寒氣順著領口鉆進來,但我已經(jīng)感覺不到冷,只有一種莫名的恐懼在胸口蔓延。
開車的路上,我不斷嘗試說服自己,老刀可能只是受了點傷,沒什么大不了的。他那么壯,那么能扛,從小到大,挨過的拳頭比吃過的飯都多,怎么可能出事?
可心里那個不祥的預感卻越來越強烈。
路口醫(yī)院的停車場幾乎是空的,我找了個最近的位置停下車,跌跌撞撞地沖向急診入口。醫(yī)院大廳的燈光刺眼地明亮,空氣中彌漫著消毒水的氣味,讓我的胃一陣翻騰。
"刀哥,刀哥在哪?"我攔住一個路過的護士問道。
"您找誰?"護士疑惑地看著我。
"就是今晚送來的,叫老刀的...不對,他叫徐刀..."我語無倫次地解釋著,眼角余光突然看到走廊盡頭站著幾個熟悉的身影。
阿輝、大牛和幾個兄弟站在那里,低著頭,肩膀耷拉著,沒有一個人說話。我的腿突然變得很重,像是灌了鉛一樣,每走一步都要用盡全身力氣。
阿輝看到我,抬起頭,臉上滿是淚痕。他張了張嘴,像是要說什么,卻沒發(fā)出聲音。
"人呢?老刀在哪?"我抓住他的肩膀,聲音嘶啞。
"來不及了..."阿輝終于開口,聲音細若蚊蠅,"剛走的,就在十分鐘前。"
我的雙腿一軟,如果不是阿輝扶著,我可能已經(jīng)跪在了地上。不,不可能的,老刀前天還和我們一起喝酒,說著要改變,要過好日子。他還說要攢錢給老母親換個大點的房子,讓老人家晚年過得舒服點。
"醫(yī)生說他內臟大出血,送來的時候已經(jīng)..."
"別說了!"我打斷了阿輝,不想聽見那個詞。
"我要見他。"
他們帶我去了太平間。老刀就躺在那里,蓋著一條白布,只露出一張慘白的臉。他的嘴唇發(fā)青,眼睛閉著,看起來像是睡著了。但我知道他再也不會睜開眼睛,再也不會拍著我的背叫我"小趙"了。
我站在那里,感覺整個世界都在遠離我,聲音、光線、溫度,全都遠去了,只剩下老刀那張熟悉又陌生的臉。我伸出手想觸碰他的臉,卻在半空中停住了——我怕那冰冷的觸感會徹底擊垮我。
"是誰干的?"我聽見自己用一種從未有過的冷靜聲音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