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方的皇甫嘉看著主座上阿娘變幻莫測的臉色,有些遲疑的開口:“阿娘,你看……”
“唉……”江梧突然凝望向遠(yuǎn)方,然后長長的嘆了一口氣,隨后她轉(zhuǎn)過頭來,對著自家這個,連追求人都還要靠父母的廢物兒子擺了擺手,隨口敷衍道:“行了行了,你娘知道了啊,你下去吧?!?/p>
“那阿娘……我……”皇甫嘉好不容易壯著膽子準(zhǔn)備挑明真相,可不會甘心這么輕易地被打發(fā)走。
不是?我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那傻小子怎么還打算委婉呢?沒救了,沒救了。算了,我還是給他一個臺階下吧,唉,又不是真的血親,這傻兒子在害怕啥呢?
江梧心中暗暗嘆息。
隨后,江梧忽然輕笑,鎏金鳳釵垂下的明珠在她鬢邊輕晃:“我可還記得呀,你七歲那年,偷吃本宮的玫瑰酥,心中心虛不已,那時候啊,你開口,也是這句'兒臣想著給娘親'?!苯鄬⑹种械睦C囊系上五色絲絳,燭火在牡丹暗紋的袖口流轉(zhuǎn),“你說說吧,這次,你又是犯了什么事兒?是折了先帝賜的狼毫筆,還是弄壞了你父皇的兵法孤本?我要看看事情的輕重,才好決定要不要替你求這個情?!?/p>
皇甫嘉突然羞惱起來,耳尖也發(fā)著燙。他記得那支狼毫筆,是他耍心機(jī)說要教羽希練習(xí)書法時,不小心被自己失手摔壞的。當(dāng)時羽希一臉關(guān)切的詢問自己是否有事,自己因為被關(guān)心了,心中飄飄然,直接夸下???,說這點(diǎn)小事自己能解決好。結(jié)果就是,事后他灰溜溜的來找阿娘,試圖用新鮮玩意收買阿娘,讓阿娘替自己求情。
阿娘發(fā)現(xiàn)后,只是無語的對他翻了個白眼,敷衍地對他說了句“碎碎平安”,轉(zhuǎn)頭把自己珍藏的紫檀筆桿給了工匠修補(bǔ)。鎏金燭臺上爆出個燈花,他望見多寶閣上那尊白玉送子觀音——這是羽希生母臨終前差人托付給皇后的信物。
“兒臣……兒臣想求……求母后成全……”皇甫嘉下定決心,于是江梧便見到自家兒子忽然重重叩首,額頭觸到織金地毯上并蒂蓮紋樣。
這幾天明明氣溫降下去了,應(yīng)該不是很熱才對,但皇甫嘉后背,還是滲出了細(xì)細(xì)密密的汗液。他提高了聲音,這次是鏗鏘有力的重復(fù):“兒臣想求母后成全!”
微微停頓,然后,接著堅定開口:“兒臣喜歡阿梨!今日特地來此,想求母后成全!兒臣希望母后不要為兒臣相看任何人家,兒臣此生此世便只認(rèn)定阿梨一人了。兒臣想求母后,待阿梨愿意接受兒臣之后,同意兒臣與阿梨成親,或者,為我和阿梨賜下一樁婚事婚。”說完,皇甫嘉又重重叩首三次。
江梧執(zhí)起纏枝蓮紋銀壺的動作微滯,茶湯在空中拉出一道琥珀色的弧光。她也沒想到,自家這個扭捏的傻兒子,竟然這么快就把要求說出來了,她還以為自己要多跟他繞幾個彎子呢。這樣也好,省著她費(fèi)力氣去引導(dǎo)他了。
嗯……如此可教也!江梧默默的表示滿意的點(diǎn)了點(diǎn)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