禪院中央，我緩緩站起身，拂了拂衣袖，仿佛撣去微不足道的塵埃。

在無數(shù)道目光的聚焦下，那些目光中或帶著驚駭，或滿是茫然，又或是難以置信，我緩步走到被阿姊死死踩住的“老道”面前。他面如死灰，我居高臨下地注視著他。

禪院內(nèi)一片死寂，唯有佛像的目光悲憫而深沉地俯視著一切。我抬起手，袖中那蓬毒粉如霧般飄落，被我小心翼翼地倒入了身旁一個(gè)潔凈的銅盆里。銅盆的表面映出微弱的光暈，與這肅穆的空間融為一體。

淡黃色的粉末在盆底堆積，仿佛散發(fā)著甜膩的死亡氣息。

“諸位大師，諸位善信，” 我的聲音不大，卻異常清晰地傳入每個(gè)人的耳中，帶著一種劫后余生的虛弱，卻又蘊(yùn)含著不容置疑的力量，“都看清楚了嗎？這就是那些想置我于死地的人，派來‘除妖’的手段！用這等見血封喉的劇毒，妄圖在佛門清凈地，將小女子滅口，再污以‘妖孽反噬’之名！其心之毒，天理難容！”

我抬手指向銅盆中殘存的毒粉，指向被牢牢制服、仍不甘掙扎的刺客，再指向地上那柄貼著燃燒符紙、散發(fā)出微弱焦痕的桃木劍。聲音因壓抑不住的悲憤而微微顫抖，每一個(gè)字都像是從齒縫間擠出：

“究竟是誰，在散播流言，污我名節(jié)？究竟是誰，在害怕真相，不惜在佛前殺人滅口？！這毒粉！這刺客！這欲蓋彌彰的‘除妖’把戲！就是他們明晃晃的證據(jù)！如今，這證據(jù)就在諸位眼前！”

我環(huán)視著漸漸安靜下來、眼中充滿震驚與憤怒的人群，深吸一口氣，字字清晰：

“將軍府行事光明磊落！我姜璃，問心無愧！今日之事，是非曲直，自有公斷！這盆中之毒，這階下之囚，便是鐵證！我倒要看看，這潑天的污水，最終會(huì)淹了誰！”

死寂。

短暫的死寂后，如同火山爆發(fā)！

“毒計(jì)害人！嫁禍忠良！”

“無恥之尤！佛門凈地也敢行兇！”

“流言殺人！幕后黑手滾出來！”

“姜二小姐是清白的！”

“抓住他們！問出主使！”

聲浪幾乎要掀翻慈云寺的屋頂！民眾的憤怒被徹底點(diǎn)燃，指向了那個(gè)看不見卻無處不在的“幕后黑手”。

被阿姊踩在腳下的“老道”徹底癱軟，面如死灰。

他知道，完了。

不僅任務(wù)失敗，更是將主子的惡毒徹底暴露在了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之下！

阿姊姜瑤松開了腳，示意青鸞衛(wèi)將人捆結(jié)實(shí)。她走到我身邊，與我并肩而立，看著群情激奮的香客和百姓，看著被迅速鎮(zhèn)壓下去的零星反抗，看著父親和兄長(zhǎng)那邊逐漸平息的戰(zhàn)斗。

她微微側(cè)頭，冰冷的鳳目中倒映著這混亂而喧囂的勝利場(chǎng)面，聲音低沉，卻清晰地傳入我耳中：

“污水，潑回去了?！?/p>

她的目光投向京城的方向，仿佛穿透了重重屋宇，看到了那座陰森的府邸。

“但這盤棋，” 阿姊的聲音帶著凜冬般的寒意，“才剛剛開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