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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書標簽: 現(xiàn)代  懸疑  現(xiàn)代言情     

蝕骨之銹

"所以你是真的對建筑感興趣,不只是客套?"

周暮沉攪動著杯中的拿鐵,目光穿過蒸騰的熱氣落在阮語臉上。咖啡館昏黃的燈光將他棱角分明的輪廓柔和了幾分,眼鏡后的雙眼帶著探尋的神色。

阮語抿了一口自己的檸檬水,指尖在杯沿輕輕滑動。"我大學時選修過建筑史,差點轉(zhuǎn)專業(yè)。"她停頓了一下,"特別是安東尼奧·高迪的作品,那種將自然曲線融入建筑的理念......"

"圣家堂的立柱像森林,米拉之家的陽臺如海浪,"周暮沉接上她的話,眼睛突然亮了起來,"你讀過他的《建筑筆記》嗎?那本絕版的手稿集?"

"你也有?"阮語聲音不自覺地提高了幾分,引來旁邊幾桌的側(cè)目。她臉頰微熱,壓低聲音道:"我找了三年才在舊書網(wǎng)上買到影印版。"

周暮沉從公文包里掏出一本皮面筆記本,翻到某一頁,推到她面前。頁面上是精心臨摹的高迪手稿,旁邊密密麻麻的筆記中夾雜著幾句西班牙語。

"我大學時迷到自學了西班牙語,就為了讀原版資料。"他聲音里帶著少見的興奮。

阮語注視著那些筆觸,忽然意識到這個看似沉穩(wěn)的男人內(nèi)心藏著怎樣的熱情。她抬頭,正對上他專注的目光,心跳漏了半拍。

"下周三我要去實地考察那個社區(qū)改造項目,"周暮沉收回筆記本,狀似隨意地說,"如果你有興趣..."

"我很樂意。"阮語回答得太快,說完就后悔了,連忙補充道:"我是說,從使用者角度提建議應(yīng)該有幫助。"

周暮沉嘴角微揚,從錢包抽出鈔票壓在咖啡杯下。"那就這么定了。"

走出咖啡館時,暮色已沉。周暮沉堅持送她回家,兩人沿著人行道慢慢走著,中間保持著恰到好處的距離,既不會碰到對方,又不至于顯得疏遠。

"你為什么選擇做圖書編輯?"在一個紅燈前,周暮沉突然問道。

阮語望著對面跳動的倒計時數(shù)字。"我喜歡文字構(gòu)建的世界,比現(xiàn)實...更有序。"她斟酌著用詞,"你呢?為什么是建筑師?"

"相反,我想改變現(xiàn)實中的無序。"綠燈亮起,他邁步向前,"把混亂的空間變得宜居,給普通人更好的生活環(huán)境。"

阮語側(cè)頭看他,發(fā)現(xiàn)他說這話時下頜線條繃緊,眼神堅定。這一刻的周暮沉與會議室里那個疲憊吞藥片的男人重疊在一起,構(gòu)成一個更完整的形象。

"到了,就這棟樓。"阮語在一棟老式公寓前停下。

周暮沉仰頭看了看:"1980年代的老公房,結(jié)構(gòu)其實相當扎實。不過電梯應(yīng)該經(jīng)常出問題?"

"你怎么知道?"阮語驚訝地問。

"這種樓我改造過十幾棟。"他笑著指指外墻的管道排布,"看那個排水系統(tǒng)就知道物業(yè)水平了。"

阮語也跟著笑起來。正當她想道別時,一個熟悉的聲音從身后傳來。

"阮語?這么巧!"

她的同事方芹拎著購物袋快步走來,目光在周暮沉身上停留了幾秒,嘴角勾起意味深長的笑容。

"這位是...?"

"周暮沉,建筑師。"阮語簡短地介紹,"這是我同事方芹。"

兩人點頭致意。方芹湊到阮語耳邊,用自以為別人聽不到的音量說:"難怪拒絕陳哥的飯局,原來藏著這么優(yōu)質(zhì)的資源。"

阮語耳根發(fā)燙,匆忙向周暮沉道別,拉著方芹快步走進樓道。直到電梯門關(guān)上,她才長舒一口氣。

"老實交代,什么時候認識的?"方芹八卦地撞撞她肩膀。

"上周,在圖書館。"阮語盯著電梯樓層數(shù)字,"只是普通朋友。"

"得了吧,他看你的眼神都快拉絲了。"方芹翻個白眼,"A&D建筑可是業(yè)內(nèi)頂尖,他們那的建筑師年薪起碼這個數(shù)。"她比了個手勢,"抓緊機會啊姑娘。"

阮語沒有接話。電梯停在七樓,她快步走向自己的房門,卻無法控制地想起周暮沉談?wù)摻ㄖr發(fā)亮的眼睛。

周三上午,阮語比約定時間早到了十分鐘。社區(qū)門口的宣傳欄上貼著改造方案公示,她湊近細看,發(fā)現(xiàn)設(shè)計者署名是"周暮沉 張維"。

"張維是我合伙人。"

周暮沉的聲音從身后傳來。他今天穿著深灰色POLO衫和牛仔褲,肩上挎著工具包,手里拿著測距儀和記錄板。

"他更擅長商業(yè)項目,這種社區(qū)改造基本是我負責。"周暮沉領(lǐng)著她往里走,"不過公司要運營,總要接些賺錢的項目平衡收支。"

阮語聽出一絲無奈,但沒來得及追問,周暮沉已經(jīng)開始介紹改造計劃。他帶她看了準備增設(shè)健身器材的空地、計劃拓寬的步行道,以及爭議最大的垃圾站改造點。

"就是這里,你上次建議的階梯式設(shè)計。"周暮沉指著圖紙上一處,"但居民代表還是擔心花壇會占太多空間。"

阮語環(huán)顧四周,突然指向不遠處一棵大樹:"如果把花壇設(shè)計成圍繞樹根的環(huán)形呢?既保留大樹遮陰功能,又能劃分出晾曬區(qū)和休息區(qū)。"

周暮沉怔了怔,隨即快速在記錄本上畫起來。"天才的主意!這樣連樹下的石凳都可以保留..."他抬頭沖她一笑,"你確定沒學過建筑?"

陽光透過樹葉間隙灑在他臉上,阮語被那個笑容晃得有些恍惚。

他們走訪了幾戶居民,聽取意見。一位老太太拉著阮語的手絮叨了半天采光問題,周暮沉認真記下,承諾會調(diào)整陽臺角度。

"你很有耐心。"回程路上,阮語評價道。

"做社區(qū)項目就得這樣。"周暮沉擦了擦額頭的汗,"真正的建筑不只是圖紙上的線條,而是人們生活的容器。"

阮語正想回應(yīng),一個西裝筆挺的中年男人大步走來,臉色陰沉。

"周暮沉,鑫隆集團的人等了你一小時!"男人壓低聲音,"你知道這個商業(yè)中心項目值多少錢嗎?就為了這個破社區(qū)?"

"張維,這是阮語。"周暮沉平靜地介紹,"阮語,這是我合伙人張維。"

張維勉強點了下頭,繼續(xù)對周暮沉說:"王總很不高興,我好不容易才把人留住。現(xiàn)在立刻跟我回公司。"

周暮沉深吸一口氣,轉(zhuǎn)向阮語:"抱歉,我得..."

"去吧,工作要緊。"阮語連忙說,"今天收獲已經(jīng)很多了。"

張維已經(jīng)轉(zhuǎn)身走向路邊的奔馳車。周暮沉匆匆寫下一個地址塞給阮語:"周六下午這里有個建筑講座,如果你有興趣..."

阮語接過紙條點點頭??粗苣撼帘焕M那輛豪車,她忽然意識到他生活中存在著她未曾觸及的復雜面。

回到公司,阮語剛坐下,方芹就滑著椅子湊過來:"周末有空嗎?陳哥組織了個聯(lián)誼..."

"我有約了。"阮語脫口而出,隨即意識到自己說了什么。

方芹挑眉:"和那位建筑師?"

阮語沒有否認,低頭整理桌上的稿件,卻摸到包里那張講座地址的紙條。她想起周暮沉被合伙人拉走時眼中的無奈,以及他談?wù)摻ㄖr閃閃發(fā)光的模樣。

下班路上,她鬼使神差地拐進書店,在建筑區(qū)停留了很久,最后買了兩本關(guān)于社區(qū)改造的書。

周六的講座,她決定要去。不僅僅是因為感興趣,更因為她想再次看到那個談?wù)摾硐霑r眼睛發(fā)亮的周暮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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