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楚玉展開信紙,眉頭微蹙,南方現(xiàn)在沒出現(xiàn)砂糖她是有所預(yù)料的。
只是…戰(zhàn)火阻隔商路,南方的制糖工藝又如此粗陋。
她蘸墨寫道:"暫停采買,將南方采買的甘蔗悉數(shù)制成紅糖儲(chǔ)備。諸君辛苦,且安心過年。"筆鋒一頓,又添了句:"給工匠們多發(fā)三成歲錢。"
放下筆墨,差人送走莊頭后。
她展開繡娘新制的棉襖。
雪白的棉絮均勻地絮在藏青色緞面里,摸上去蓬松柔軟。
鄭楚玉脫下狐裘試穿,頓時(shí)像被陽光包裹,不同于蘆花衣的刺癢,這棉襖既輕盈又暖和,連指尖都很快熱乎起來。
"姑娘穿著真精神!"小春幫她系上盤扣,"比那些皮襖子還暖和呢。"
鄭楚玉笑而不語,心想著來年定要擴(kuò)大棉田。
這比絲綢實(shí)惠、比毛皮輕便的衣物,合該讓尋常百姓也穿得上。
年三十這晚,魏府正廳燈火通明。
侍女們捧著鎏金食盒魚貫而入。
"今年楚玉又準(zhǔn)備了什么新鮮物事?"朱夫人笑著打趣,目光卻不時(shí)瞟向楚玉腕間的玉鐲,那是她今早剛給的壓歲禮。
鄭楚玉拍拍手,侍女們捧出四個(gè)錦盒。
掀開剎那,滿室燭火都為之一亮——四面雕花銀框的鏡子流光溢彩,鏡柄處分別嵌著松鶴、竹葉、蘭草、梅花紋樣。
"這..."徐太夫人接過松鶴紋的鏡子,竟一時(shí)語塞。鏡中老人眼角每道皺紋都清晰可見,連發(fā)間珍珠釵的瑩光都分毫不差。
"咳,楚玉有心了。"太夫人掩不住眼中的贊許。
魏儼對著自己的鏡子左照右照,突然驚呼:"這可比銅鏡清楚多了!連我新長的胡子茬都看得一清二楚..."
收到禮物的每個(gè)人都連連夸贊鄭楚玉有巧思。
于是禮盒如流水般送到鄭楚玉案前,有太夫人賞的翡翠頭面、朱夫人的玉石珠串、魏儼搜羅的海外奇珍...她不再像初來時(shí)那般手忙腳亂,而是嫻熟地分門別類,藥材歸入藥箱,首飾收進(jìn)妝奩,稀奇玩意兒則留給工坊研究。
…
除夕宴席已至尾聲,廳內(nèi)燭火搖曳,映得滿堂金玉生輝。
鄭楚玉忽的起身,藕荷色的裙裾在青磚地上旋開一朵芙蓉。
她向徐太夫人盈盈一拜:"太夫人,楚玉近日得了一件稀罕物事,想請您過目。"
兩名侍女捧著朱漆描金托盤款款而入。
盤中疊放著一件素白短襖,以及一盤棉花,
"此物名喚'棉花'。"鄭楚玉輕撫短襖,指尖挑起一簇雪白棉絮。那棉絮在她掌心舒展開來,柔軟得如同天上流云。"比蘆花溫暖,比皮草輕盈十倍,制成被褥不懼陰冷,縫作冬衣不刺肌膚。"
她手腕輕轉(zhuǎn),棉絮隨風(fēng)飄起。
魏邵聞言若有所思,若此物能裝備邊軍,何懼北境苦寒?
徐太夫人已命人將棉襖呈上。
老人的手指陷入棉絮,忽然"咦"了一聲:"這手感...竟像是捧著一團(tuán)暖陽。"
不過半盞茶功夫,徐太夫人更衣歸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