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三的物理實驗課，沈夢盯著燒杯里沸騰的紫色液體發(fā)愁。溫度計顯示98℃，離教材要求的“恰好出現(xiàn)結晶”還差2℃，但韓爍給她調的加熱檔位明明和自己的一樣。

“笨蛋?！表n爍的聲音從斜后方傳來。沈夢轉頭，看見他用鑷子夾著自己的溫度計晃了晃，玻璃泡上掛著半粒沒溶解的硫酸銅晶體，“雜質會影響沸點?！彼麅A身替她調整酒精燈高度，袖口掃過她手背，帶來實驗室少見的溫熱。

結晶在燒杯底部聚成星芒狀時，沈夢聽見鄰組女生的竊笑：“韓爍看沈夢的眼神，像在看他的專屬恒星?！彼琶Φ皖^看溫度計，卻在玻璃反光里看見，韓爍嘴角揚起的弧度，比拋物線公式還要溫柔。

午休時圖書館飄進桂花香。沈夢翻著《恒星光譜學》，指尖在“主序星”章節(jié)停留——那里夾著韓爍上周送她的銀杏書簽，葉脈間的字跡被她用熒光筆描過：“你是我的G型主序星，溫度5770K，恰好暖到融化冰川?！?/p>

“在研究什么？”韓爍的影子覆在書頁上。他手里提著個鐵盒，開蓋時飄出焦糖香氣——是她提過一次的法式烤布蕾。沈夢注意到他拇指纏著創(chuàng)可貼，邊緣沾著藍色顏料：“你的手……”

“做模型時劃的?！彼麑⑸鬃尤M她手里，自己則翻開她的實驗報告，紅筆在“誤差分析”欄畫了個圈，“應該注明是因為某人總偷看鄰組帥哥導致分心。”

烤布蕾在舌尖化開時，沈夢看見鐵盒內側貼著張小紙條：“第7次嘗試復刻甜品成功，感謝小白鼠沈夢提供味覺數(shù)據(jù)?！彼肫鹕现芩诮淌页耘菝鏁r被老班抓包，原來那些本該進肚子的食材，都用來給她做實驗了。

下午的社團活動，韓爍被社長叫去搬望遠鏡。沈夢蹲在器材室整理星圖，忽然在貨架底層發(fā)現(xiàn)個紙箱，里面堆滿了未完成的木雕——有她戴過的發(fā)繩樣式，有她常用的保溫杯圖案，還有個初具雛形的望遠鏡模型，底座刻著“送給我的小太陽”。

“別看！”韓爍的聲音從身后傳來。她轉身時，他正慌忙去蓋紙箱，耳尖紅得要滴血。沈夢注意到他創(chuàng)可貼上的藍色顏料，和紙箱里木雕的上色痕跡一模一樣——原來那些說“在做無用東西”的夜晚，他都在雕刻關于她的宇宙。

夜風帶來深秋的涼意時，兩人坐在教學樓頂看獵戶座升起。韓爍將自己的圍巾繞在她脖子上，雪松味道混著烤布蕾的甜，織成溫暖的繭。沈夢指著獵戶腰帶的三顆星：“參宿一、參宿二、參宿三，就像我們的三年高中時光?！?/p>

“不?！表n爍忽然握住她的手，將指尖引向更遠處，“在我眼里，它們是‘沈夢、韓爍、永遠’。”他的聲音比平時低了兩個音階，在涼夜里蕩起漣漪，“從七歲你蹲在巷口哭鼻子時開始，就已經開始排列組合?！?/p>

沈夢想起那個沾滿芝麻的包子，想起替她擋住風雨的傘，想起每個默默陪伴的星夜。圍巾穗子掃過手背，她摸到韓爍在圍巾內側縫的字母：S&M，用的是和她發(fā)繩同色的線。

“下周家長會，”韓爍忽然轉頭看她，睫毛在月光下投出顫動的影，“我媽說想認識你?！彼哪粗篙p輕摩挲她手腕的胎記，像在安撫顆不安的小星球，“她說，能讓我從冰山變成溫水的女孩，一定很特別?！?/p>

遠處傳來晚自習的鈴聲。沈夢站起身，圍巾卻被椅腳勾住，兩人同時俯身去解，額頭輕輕相撞。韓爍的手撐在她身后的椅背上，形成道溫柔的屏障。她聽見他胸腔里的心跳，和自己的共振成同一頻率，像兩顆即將合并的脈沖星。

“疼嗎？”他的氣息拂過她發(fā)頂。沈夢搖頭，卻在抬頭時，看見他眼中倒映的銀河——那是比任何恒星都要璀璨的光，只屬于她的光。

回到教室時，沈夢發(fā)現(xiàn)課桌上多了個禮盒，里面是條手鏈，綴著三顆小星球：一顆刻著她的英文名首字母，一顆刻著他的，中間那顆最大的，刻著“∞”。禮盒卡片上是韓爍的字：“光譜分析顯示，我們的恒星系屬于雙螺旋結構，離心率為0，公轉周期：永遠?！?/p>

而此刻的韓爍，正在走廊盡頭給她發(fā)消息：【你的烤布蕾還剩半盒在冰箱，明早記得拿】末尾跟著個笨拙的愛心表情包，讓她對著屏幕笑出眼淚。

深秋的月光里，教學樓頂?shù)募埾浔惠p輕合上。未完成的望遠鏡模型旁，多了張便簽：“當木雕望遠鏡完成時，我要帶你去看真正的獵戶座大星云，在那里，說出那句練習了1825次的話?！?/p>

有些故事，像恒星演化般漫長。他們在各自的軌道上積蓄光熱，用十年時光編織引力的網。而現(xiàn)在，那些未說出口的告白，正在光譜的雙螺旋里，等待最終的核聚變——不是此刻，不是下一刻，而是當兩顆星球都準備好，以最璀璨的姿態(tài)，在宇宙深處，說出那句跨越光年的“我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