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之劫已過,天道終得圓滿,人族也將會自成一界。然而這新生之界并非毫無代價,凡曾對人界有過損害者,皆會遭受到天雷業(yè)火的清算。月彌那數(shù)千年前的一場無心之失,大抵也只消五千年的禁閉便能了結(jié)。只不過,還有更重要的隱情讓輕染難以袖手旁觀——千年前她掐指推演,得知月彌在近幾世將面臨一重生死攸關(guān)的大劫,且此劫堪稱九死一生。為保全她的性命,我只能下令將她禁閉于月華府中?!?/p>
如今,劇情早已被自己改得面目全非,倘若月彌真如原著那樣灰飛煙滅,輕染心中多少也會有些愧疚。既然如此,不如順水推舟,讓她繼續(xù)隱居避禍,至少能保住一條命。至于夸大其詞,輕染倒無太多顧慮,畢竟她向來惜命,言辭上的渲染不過是隨手為之罷了。
再說這千年情劫,世世不得善終,本就是一種極深的懲罰。更何況,如今混沌之劫即將降臨,輕染實在擔(dān)心天啟與月彌這兩個迷糊蟲再闖出什么亂子,索性將他們雙雙禁閉起來,也算是防患未然。
對于輕染所言,眾人并未起疑。推演之術(shù)雖是諸位真神共通的本領(lǐng),但輕染的造詣卻一向令人稱道。更何況,她掌握著劇情的關(guān)鍵脈絡(luò),稍加調(diào)整即可扭轉(zhuǎn)乾坤。不過,她通常并不樂于使用這項技能,或許是因為怕沾染因果,又或許是單純懶得操心。
然而今日,天啟卻聽得心驚膽戰(zhàn),臉色瞬間蒼白如紙?!澳蔷屠^續(xù)禁閉!”他急匆匆拍板定下規(guī)矩,隨即握緊月彌的手,語氣堅定:“月彌,咱們還是老老實實待在月華府吧,大不了我陪著你一起。”
經(jīng)過這次歷劫,天啟方才意識到,自己或許已經(jīng)無法割舍對月彌的感情了。盡管心中依舊掛念上古,但失去月彌的代價顯然更為沉重。
相較之下,月彌顯得波瀾不驚,仿佛這死劫壓根與她無關(guān)。她輕輕掙脫了天啟的手,轉(zhuǎn)而看向輕染,臉上浮現(xiàn)出一抹感激的笑意:“輕染,多謝你的苦心籌謀。既然你都如此費心,我自然聽從安排。只是可惜,我恐怕不能參加上古的繼任儀式了?!痹捯魟偮?,她投向上古的目光滿含歉意。
而上古尚未從剛才那番話的沖擊中緩過神來,遲疑片刻后,灑脫地擺了擺手:“沒事,以后又不是見不著。只要你平安,我就放心了?!?/p>
上古對月彌的情意絲毫不遜于天啟,何嘗忍心讓她冒生命危險趕赴一場無關(guān)緊要的典禮?
散場之后,天啟徑直追著月彌而去,留下其他人相視一笑。天啟黏人的性子誰人不知?月彌禁閉期間若能修得一份姻緣,倒也不負這段時光。輕染尤其欣慰,轉(zhuǎn)身欲回玄天殿。
白玦眼見輕染離開,立刻跟了上去。方才的對話中,他雖未多言,卻暗中留意到了更多細節(jié)。輕染和月彌之間的默契太過明顯,分明早有預(yù)謀,而天啟粗枝大葉慣了,察覺不到也在情理之中。
“這天啟真是越來越粘人了,害得我連句私房話都沒來得及說?!陛p染略帶遺憾地搖了搖頭,卻很快釋然,“算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毕氲竭@里,她不由得側(cè)目瞥了一眼默默跟隨身后的白玦,唇角悄然揚起,盡顯愉悅之色。
往日清冷的氣息此刻褪去,白玦看著她柔和的模樣,不禁莞爾:“看來,我們這位輕染真神做紅娘做得挺開心啊。”
“那當然。”輕染毫不掩飾自己的得意,“月彌一片癡心,做姐妹的總得力所能及幫一把。再說了,天啟那臭屁自戀的模樣,除了月彌,誰還受得住?我這可算是變相為民除害了?!蹦┝?,她還不忘補上一句,“省得他總惦記上古。上古若是喜歡他,早八百年就表明心意了,哪輪得到現(xiàn)在?”
白玦聞言哈哈一笑,卻并沒有忘記正事:“剛剛你說人族自成一界……你是早就知道這件事了吧?所以當年北辰出生時,你才選擇去人界定居千年?”白玦的一語道破令輕染微微點頭,卻并未透露更多信息。白玦卻已了然于胸:“這么多年,你對人族百般維護,我其實早有預(yù)感?!?/p>
絕大多數(shù)人都以為這是因輕染同情弱小,唯獨白玦從未如此簡單地解讀。直至今日,他終于明白了背后的深意。難怪輕染為了扶持人族,甚至連月彌都甘愿懲罰;這不僅僅是為了彌補死劫帶來的后果,更是為了提前為未來的人界撐腰立信。
原來祖神曾經(jīng)評價他們幾位真神,稱輕染最具遠見卓識,果然是有道理的。這份走一步看十步的心智,遠遠超越了他們的層次。不過,輕染內(nèi)心倒是沒有白玦想象的那么高尚:扶持人族,一方面是出于自身的出身,另一方面,則是任務(wù)所需。至于其他冠冕堂皇的理由,倒是談不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