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雪悠悠飄落,輕柔地貼在冰冷的玻璃上,像是誰在無聲地書寫一首關于命運的詩。薄冰覆在玻璃外側,晶瑩剔透,仿佛稍一用力就會碎裂開來。屋內(nèi)溫暖的氣息使得窗上凝結出一層層如屏風般的水霧痕跡,而角落處懸掛的水珠,則宛如幾顆未打磨的珍珠,在夜色中閃著微光。
"哎呀,這么快就到深夜了嗎?"小云低聲嘟囔著,卻又搖了搖頭,"應該還不算吧……最近天黑得早,正好也契合府上的作息。"畢竟梧家的人都在朝中任職,這冷冽的冬季,確實不適合太晚歸家。
"誒誒,聽到了沒有?昨天姥爺居然帶了個乞丐回來!""怎么可能不知道啊,我看干脆就是府上的遠親找上門了!""難說哦,聽說那乞丐還有個孩子呢。""有趣啊,剛好府里那位剛出生的小少爺身子弱得很,是不是準備等他……咳咳,后面的事就不用說了吧?""你們幾個少嚼舌根!姥爺馬上要回來了,還不趕緊干活兒?當心被掃地出門!"小云端著餐盤從廊下走過,眉頭微皺,語氣淡淡地呵斥了一聲,"是。"那些嘰嘰喳喳議論的侍女們立刻作鳥獸散。
她心里莫名有些不悅,畢竟自己也是被姥爺撿回來的孩子。別人怎么可以隨便詆毀他?更不能容忍這些閑言碎語波及到跟他有關的人。
記憶像潮水般涌來,小時候那一幕幕畫面浮現(xiàn)眼前:父母逼仄的爭吵、屋內(nèi)的混亂,以及最終姐姐消失在宮轎中的背影……"女啊,進宮有什么不好?你姐姐已經(jīng)去了,你也跟著去伺候皇室,還能換些銀子回來。"娘的聲音尖銳刺耳,像刀一樣劃過空氣。"我不想去……我還能留在家里伺候你?。?她哭喊著反抗,然而回應她的只有粗暴的動作和冷酷的話語。那天,姐姐坐在宮轎里,畫著精致的妝容,卻掩蓋不住眼底的憂傷。粉紅的眼影襯得淚痕格外晶瑩,嘴角勉強扯出笑容,"傻孩子,姐姐去宮里給你賺錢買糖吃。""真的嗎?那姐姐什么時候回來呀?""等云兒長大了,就回來了。"她信以為真,滿懷期待地送姐姐離開,卻再也沒有等到兌現(xiàn)承諾的一天。
后來某一天,官差拖著一個衣衫襤褸的女人進了院子——那是姐姐。她沖上去撥開亂發(fā),看見一張狼狽憔悴的臉,嘴邊還殘留著新鮮干涸的血跡。"姐……姐姐?你怎么了?不要嚇我!"對方緩緩睜開眼睛,虛弱地喚了一聲:"云……兒?"聲音顫抖得幾乎聽不清。"姐姐,不是說好等我長大后給我買糖吃的嗎?""云兒,答應姐姐……千萬不要進宮……"話未說完,人便昏厥過去。
那一天之后,再也沒有人提起姐姐的名字。梅花依舊隨風飄落,而她的心卻早已埋藏了太多的痛楚。
"死丫頭,到底去不去?""不去!"她倔強地轉過身,迎著寒風走向外面,眼前的花瓣紛紛揚揚灑落下來,如同姐姐臨別的身影。"姐……姐姐,我來陪你了……"
朦朧之間,耳邊忽然傳來一聲溫柔的呼喚:"孩子?"她猛地睜開眼,對上了一雙慈祥的目光。環(huán)顧四周,溫暖的房間、整潔的床鋪,與記憶中的一切截然不同。"你是……?""外面那么冷,你怎么會在那兒?既然無處可去,就在這里住下吧。"對方的語氣帶著幾分憐惜,卻不容拒絕。"謝謝!"她哽咽著道謝,卻沒注意身后那抹復雜難明的目光。
多年后的一個夜晚,她端著飯菜走向峙哲先生的房間,心中仍惦記著剛才窗前的梅花。月光下,它們依舊安靜盛開,只是少了那個熟悉的人陪在身邊。
"小云——"熟悉的聲音打斷了思緒,抬頭便瞧見那人早早歸來的身影。"今天怎么這么早?""宮里沒什么事,就提前回來了。"他瞥了一眼手中的托盤,嘴角勾起一抹笑:"這是給峙先生的?"她低頭一看,才想起自己竟然忘了正事。"噢,給我吧,正好我要去看看他。""嗯。"
待腳步聲漸行漸遠,她重新站在窗前,望著月下飛舞的梅花,喃喃自語:"姐姐,我過得很好。你呢?"
另一側,房間里,那人推門而入,帶來一絲涼意。峙哲挑眉打趣:"嘶~梧先生,雖說您是我的雇主,可這樣突然闖進來,也太嚇人了吧?""抱歉,我只是很想看看那孩子的情況。"語氣里滿是掩飾不住的興奮。"別愣著了,過來吧。"他俯下身,仔細端詳著嬰兒紅撲撲的小臉,忍不住感嘆:"真是太好了。""別高興得太早,這才剛剛開始而已。""我哪里有得意?""行啦,主子說什么就是什么吧。""這孩子多大了?""一歲多幾個月吧。""哦,還真是比他大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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