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碎安日記：日記

2025年4月15日 陰

消毒水的味道又漫進了房間，像一層黏在皮膚上的薄膜，洗不掉。

媽媽今天沒做飯。她坐在客廳的沙發(fā)上，背對著我，電視開著，聲音很大，演著什么我看不清。以前她就算咳嗽得直不起腰，也會把熱粥端到我書桌前，說“趁熱吃，涼了傷胃”?？涩F(xiàn)在她只是擺擺手，說“自己找泡面”，語氣像在趕一只擋路的貓。

后頸的淤青還在疼。昨晚爸爸又輸了錢，酒瓶砸在墻上碎成星星，他拽著我的衣領往墻上撞，罵我是“喪門星”，說我出生后他就沒贏過。我盯著天花板數(shù)裂縫，數(shù)到第七道時，聽見媽媽在隔壁房間翻書，書頁聲很輕，蓋過了我的哭聲。

以前不是這樣的。媽媽會把剝好的橘子擺成小太陽，爸爸會把我架在脖子上逛夜市。什么時候開始變的？是媽媽查出病那天，還是爸爸第一次走進賭場那天？

抽屜里的藥盒空了，媽媽的藥停了很久。冰箱里只有半瓶過期的牛奶，水電費催繳單夾在門縫里，邊角卷了起來，像只快要死的蝴蝶。

我摸了摸口袋里皺巴巴的五塊錢，是上周幫鄰居搬箱子賺的。明天要交資料費，老師說不能再拖了。

窗外的月亮被云遮住了，屋里很暗。我不敢開燈，怕看見墻上全家福里，那個笑得很傻的自己，爸爸又回來了，我不知道他是怎么樣的心情可能是又沒有贏錢吧，但是我不知道為什么，沖上來就打我，也不敢說話，媽媽就在旁邊坐著看，也不阻攔，晚上8點，世界上的數(shù)學題好像變得很難而其他作業(yè)也是一樣的，今晚我沒有寫作業(yè)，第二天老師也沒有罵我。只是讓我恢復好狀態(tài)再寫作業(yè)許暮寒，好像看出了我的什么心事，來問我怎么了，我沒有回答，只是默默不語，體育課也沒有心情去。下午我把作業(yè)補完以后送過去，做的題都是錯的。老師批評了我，我很委屈，但是也不敢哭出來，我把老師也跟爸爸一樣，我哭了以后只會罵我，打我，可是并沒有想象中的打罵，只是被老師叫去辦公室里被問了幾句，我穿出衣服，沒有什么大不了的樣子說道：“老師我沒事，只是有點累，忘記寫作業(yè)了，抱歉”。道完歉后，老師看見了我脖頸上的淤青，老師沒多說什么，老師讓我回到教室，我知道，老師看見了身上的淤青，我好把衣領拉上去……日記

放學路上的積水漫過腳踝，校服褲濕冷地貼在腿上。我攥著皺巴巴的資料費通知單，指腹把“30元”那行字蹭得發(fā)毛，心里演練了一路該怎么開口。

推開家門時，爸爸正癱在沙發(fā)上喝酒，酒瓶倒在地上，酒漬在地板上暈開一片深色的地圖。媽媽坐在他旁邊擇菜，菜葉黃了大半，她手指用力地掐著菜梗，好像在跟什么較勁。

“爸，媽，學校要交資料費，三十塊。”我的聲音比雨聲還輕，剛出口就被爸爸的冷笑打斷。

“資料費？”他猛地抬起頭，眼睛里全是紅血絲，“我看你是想騙錢買零食吧！一天到晚就知道要錢，跟你那個病秧子媽一樣，都是討債鬼！”他隨手抓起桌上的空酒瓶，我下意識往后縮，酒瓶卻擦著我耳朵砸在門上，碎玻璃濺到我手背上，有點疼。

我把通知單遞過去：“是真的，老師發(fā)的單子……”

媽媽終于抬頭看我，眼神卻像結(jié)了冰：“家里哪還有錢？你爸的酒錢都快沒了，我的藥都停了，你還要添亂？”她甚至沒接那張紙，只是把爛菜葉扔進垃圾桶，“是不是在學校跟人攀比？別人買你也想買？我看你根本不是讀書的料?！?/p>

“不是的！老師說必須交，不然明天……”

“閉嘴！”爸爸突然站起來，巴掌帶著酒氣扇在我臉上，火辣辣的疼瞬間炸開?！斑€敢頂嘴？我讓你讀個破書就不錯了！再敢提錢，看我不打斷你的腿！”

我捂著臉退到墻角，通知單掉在地上，被爸爸一腳踩住。把通知單踩了又踩……媽媽始終沒再說話，只是低頭繼續(xù)擇菜，好像剛才的爭吵和巴掌都跟她沒關系。地上的碎玻璃閃著冷光，混著菜葉子和酒漬，像這個家一樣，又臟又亂。

雨越下越大，敲在窗戶上噼啪響。我撿起被踩臟的通知單，紙張邊緣卷了起來，像只被揉皺的蝴蝶?？诖锬俏鍓K錢硌著掌心，原來連三十塊，都成了需要“騙”的數(shù)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