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還在下,屋里暗暗的,沒人開燈。我蹲在地上,看著被踩臟的通知單,突然覺得鼻子很酸。原來三十塊錢,連說真話的資格都換不來,我的臉也很痛,嘴上說不在乎,可是為什么嘴巴里苦苦的,苦的發(fā)膩呢?我想,到成年了,我就和他們斷絕關系吧,去投靠許暮寒,也許他也可能是我的靠山,我只要在他那里找一份像樣的工作就好了,再等等吧,再等等吧,再等個七八月,我成年了,我心里一直有這種念頭可是為什么,為什么我有又點放不爸媽,我是瘋了嗎!,我一遍遍的在心里問自己是不是瘋掉了才會這樣……
雨沒有停的意思,反而越下越兇,像是要把整個世界都淹掉。我蹲在地上,手指摳著地板縫里的臟東西,耳朵里還嗡嗡響,剛才爸爸的巴掌印燒得慌。
地上的通知單被踩的很臟,字跡泡在雨水里——剛才進門時沒關緊的門縫,正把外面的雨絲往屋里灌,一小灘水慢慢漫過紙團,暈開一片模糊的灰,上面的臟的已經(jīng)看不清了
爸爸罵罵咧咧地又坐回沙發(fā),抓起另一瓶沒喝完的酒往嘴里灌,酒液順著下巴流進脖子里。媽媽終于放下了抹布,卻只是起身走到窗邊,背對著我們看雨。她的肩膀很薄,隔著濕透的襯衫能看見突出的肩胛骨,可她連回頭看一眼地上的我都沒有。
“哭什么哭?”爸爸瞥見我掉眼淚,又開始吼,“我告訴你,別指望家里拿錢,有本事自己去掙!跟你媽一樣,就知道哭哭啼啼裝可憐!”
媽媽的背影僵了一下,卻還是沒說話。窗外的雨砸在玻璃上,噼啪作響,像無數(shù)只手在拍窗戶,又像是誰在外面哭。
我慢慢站起來,沒敢再撿地上的紙團,校服褲的褲腳還在滴水,順著腳踝流進拖鞋里,冰涼的濕意順著皮膚往上爬??诖锏奈鍓K錢被汗水和雨水泡得發(fā)軟,我摸了摸,邊角都爛了。
“明天……明天老師要問的。”我聲音小得像蚊子叫,其實更怕的是明天課堂上,全班只有我沒交資料費的樣子。
爸爸把酒瓶重重墩在桌上:“問就說沒有!家里都快被債逼死了,哪有錢給你讀書?不想讀就滾出去打工!”
媽媽終于轉了身,卻只是瞪了我一眼:“行了,別吵了。飯在鍋里,自己熱?!闭f完就走進了臥室,“砰”地關上了門,把雨聲和爸爸的罵聲都隔在了外面。
鍋里的飯是早上剩下的,硬得像石頭。我沒去熱,只是走到門口,看著雨簾里昏黃的路燈。雨水順著屋檐往下淌,像一條永遠流不完的淚,把整個世界都泡得又冷又澀。我知道,今晚這三十塊錢的事,就像這滿地的碎玻璃和臟水,明天太陽出來也不會消失,只會在心里結一層疤……明天也只能找許暮寒借點,不知道他還會不會愿意再幫我一次……
我的臉還是有點痛,不知道要什么時候才會消腫,明天穿一件外套在外面吧,帽子正好能擋住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