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清宗,世人皆稱其為滄鳶第一宗。
其地域遼闊,涵蓋了無數(shù)山河森林,就連宗主也不大記得具體的范圍了。
群山當中,翠微峰格外特殊。
上半年,翠微峰開滿了棲春花,界時滿山便是大朵大朵的粉紅花朵,嬌艷欲滴,肆意生長。
而下半年,珠英釵便“插滿枝頭”。珠英釵是桂花的變種,可以從夏末開至立冬以后,所以整座山都會被桂香籠罩,滿地金黃。
兩花交接時,山就沒那么熱鬧了,但地上還是會有零星幾朵藍色小花默默開著。
一年四季皆有花開,可見主人的高雅興致。
只是現(xiàn)在,山主人看上去并不十分高雅。
“滾,我不收徒,沒找到讓我完全滿意的就不要來見我?!?/p>
沈湘南無語了——她甚至還沒見到對方人,就又被趕走了。
“不是?”沈湘南解釋道,“這次真的不一樣,青羽師叔?!?/p>
“你每次都跟我說不一樣不一樣的,哪次符合我心意的?”
“天五靈根,悟性好,十一歲在問心階上悟道,而且未來想個法修,”沈湘南一股腦全吐了出來,“而且對其他各大類都有興趣,好學,不用你多操心?!?/p>
空氣安靜了許久。
沈湘南見她不說話,厚著臉皮勸道:“天五靈根太少見了,這次好不容易有一個,你就——”
“叫什么?”對面打斷了她。
“林舒涵。”沈湘南苦著張臉,無奈道。
“明天擇師會是吧?帶她過來?!?/p>
沈湘南松了一口氣,回她的宗主府去了。
唉,師叔可真難伺候……
.
回到府邸,沈湖南抓了一個靈果,攤開一張紙,邊吃邊給林舒涵寫信。
寫著寫著,她不禁想起兩天前的事,于是把紙揉了,去了后院。
兩天前,也就是臘月初四。
測完根值后,林舒涵緊張地望著一言不發(fā)的沈湘南。
“你有想好未來要干什么嗎?”沈湘南突然說道。
這個問題完全像老師或者HR問出來的。
林舒涵一下就被問住了,一時不知道如何回答。
沈湘南見她緊繃的樣子,笑著安慰道:“不著急,慢慢想,咱不著急?!?/p>
她其實是想讓林舒涵當個法修的,五行俱全,悟性又好,基本大部分法術她都可以學。
結果小姑娘說:“湘南姐……其實,我都想學……”
如此好學。
“可以,但我們總要有一個主修的。像我,主修符法,但為了防身,我后來又去學了劍法?!彼托囊龑У?。
林舒涵后來思考很久,久到沈湘南都開始懷疑她是不是在發(fā)呆。
她剛想開再問幾句,抬頭卻撞上了一對清明的眼。
“湘南姐,我想好了,我想當個法修?!?/p>
.
林舒涵剛從藏書閣回家。
“怎么功法大全里也沒有,不是說好了‘大全’嗎?”林舒涵抱怨道。
【哎呀,咱不急,慢慢來,而且你在第一層拿的書肯定不會涉及那些亂七八糟的邪門的功法啊,至少也得四五層。】
藏書閣一共九層,每層書都幾百上千的,這得翻到什么時候。
而且還不一定有。
得到這個令人窒息的結論,林舒涵差點暈過去。
【宿主咱先不暈,他們見你沒有上鉤,肯定會另有行動,到時候我們見招拆招,總歸會知道的?!?/p>
【而且那天我不是讓你當法修了嘛,等到和林青羽混熟了,你也可以問問她?!?/p>
林舒涵嘆了口氣。
早知道當時在凡俗界就不理那個臭老頭了,人善被人欺。
突然,一只信鴿拎著一個包裹飛到她面前。
里面是一封信和一本沒有名字的步法。
信中這樣寫道:
“舒涵,法修善遠戰(zhàn),敵人靠近時,拉開距離就至關重要,所以是否學過一個好步法便十分關鍵。這本步法送你了,每天練習,等你上山速度比常人快三倍時,我再教你第二本。如果有不懂的可以來找我。
還有,明天擇師會,你早上九點來找我,不要遲到。
另:身份令牌記得掛身上?!蚝稀?/p>
.
漣清139年臘月初七,天清宗擇師大會開始了。
按照慣歷,內門弟子通過擂臺賽的方式爭奪弟子席位,通常能打個三到五天。
在他們打得熱火朝天的時候,林舒涵跟著沈湘南上了山。
"我?guī)闳ヒ娗嘤饚熥?,她跟你靈根相同,修行方向相同,如果她同意做你師父,對你來說益處極大。”
“就算不同意也沒關系,還有別的法修長老一樣也可以教你?!鄙蛳婺限D口安慰道,并給了她一塊令牌,“這個過結界用的,掛上自己走吧,我不跟你一起上去了?!?/p>
叮零當啷的金屬碰撞聲不斷,跟著林舒涵一路來到一棵大樹下。
這棵樹位于山頂,樹干粗壯有力,綠蔭如傘遮蓋住了山頂?shù)目盏?,可謂遮天蔽日,應有相當長的歲數(shù)了。
一位女子側躺于樹旁的一塊巨石上,她穿了件青色長衫,衣擺處銹有浮云,肩披透明披帛,長發(fā)披于胸前,手里提了一壺酒,時不時仰頭喝一口。
見有人來,她立馬把頭發(fā)扎了起來,坐正,但喝酒動作不停。
“你就是林舒涵?”
“嗯?!绷质婧郧傻攸c點頭。
原書中,林青羽常年不收徒,隱居于山中,喜怒無常。
所以對于這位,林舒涵還是很怕的。
“過來?!绷智嘤鹫惺帧?/p>
林舒涵剛準備邁步向前,結果一股很強的推背感直接把她推到羽跟前,給她嚇了一大跳。
她驚魂未定,林青羽卻神色依舊,直接按住她的右手腕開始探脈。
“嘖,不要反抗?!?/p>
林舒涵趕緊收住身體的下意識防御,心緊張地嘭嘭直跳。
“經脈一般,你可以回去了?!?/p>
“???可是——”
“沒什么好可是的,你走吧,不要打擾我休息?!绷智嘤鹨荒槻荒蜔?/p>
林舒涵只好作罷。
強大的經脈基本都是要靠練的,生來強韌的經脈本來就是極少的。
果真不喜收徒,喜怒無常,她默默在心里抱怨。
林舒涵理了一下被風吹亂的頭發(fā),轉身離開了,左手腕戴著的煙青素玉珠串正好露了出來。
“等一下,回來?!绷智嘤鸬穆曇裘黠@軟了下來,“你是陳家的人?”
“啊?應該……是吧?!绷质婧氲搅怂谶@個世界的母親,停下腳步。
她認識陳婉舒?
林青羽手握緊,長嘆一口氣。
怎么又是陳家。
但看在她的份上……
“罷了,我收你這個徒弟。”
“但是兩年內你必須把這本書學完,”林青羽扔給林舒涵一本古樸且巨大的書,足有十厘來厚,“不然我就把你退回去?!?/p>
.
回到家,林舒涵望著厚重的書無從下手。
但是物理意義上的。
這書的封面搖搖欲墜,差點就要和書脊分家了;書頁泛黃,里面有幾頁差點要從書脊里飛出來了。
唉,發(fā)現(xiàn)穿進書里之后嘆氣的次數(shù)反而變多了。
林舒涵拿出小本本開始記錄——
“日計劃:
1.5:00起床,練步法,練完吃早飯
2.吃完早飯,啃書,一天至少兩章
3.11:30吃午飯,吃完修練
4.13:00~16:30去藏書閣著書
5.看完去吃飯,吃完修練到22:00”
“另:12.8下午出買膠水和白紙
141.12.7前啃完書,每個月定期復習”
望著自己寫完的成果,林舒涵滿意地點頭。
她翻開大書,開始學里面最基礎的法術了。
窗外枯樹枝寒,但馬上,春天就要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