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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書標簽: 影視同人  言情純愛  美人琉璃骨     

風起瑯琊動蒼茫:蕭若風(七)

帝臺歡

官道之上,一架馬車在幾十騎的護衛(wèi)下不緊不慢地奔行,他們來時快馬加鞭,日夜兼程,回程的路上卻特意放慢了步伐,仿佛是出來游山玩水的一般

蕭明月理了理裙子在側(cè)面的長榻上坐下,馬車里的用具準備得很齊全,一尊紅泥小爐,拐角的地方置了案幾,一邊放著書一邊放著茶具,無一不是低調(diào)精致,而蕭若風在車廂里煮了一壺茶,隨后悠哉地給蕭明月剝起了栗子

雷夢殺不禁嘖了一聲,金尊玉貴的瑯琊王殿下現(xiàn)在真是賢良啊,他伸手就要從盤子里拿上幾顆,卻被蕭明月一把護住

蕭明月(帝神殿下)雷叔叔,這是阿爹給我的

說著指向一旁還帶殼的栗子

蕭明月(帝神殿下)你自己動手

給雷夢殺看得牙癢癢的,小姑娘還挺護食

話多的人按捺不住性子,雷夢殺掀開幕簾望了眼騎著烈風馬行在最前面的百里東君

雷夢殺(銀衣君侯)你知道東君為什么不肯進馬車里坐嗎?

蕭若風(瑯琊王殿下)他不是說了嗎?他和人約好了,要看看這沿路上的大好河山

雷夢殺(銀衣君侯)不是吧,不是吧,這個理由你也相信?!還不夠明顯嗎?你想想啊,你千里迢迢地從天啟城里跑來抓他的師父,現(xiàn)在他的師父死了,他難免會把這件事情怪到你頭上!!你這么一算下來,就是他的殺師仇人了?。?/p>

蕭明月(帝神殿下)這和阿爹有什么關(guān)系?難道不是天外天的禍嗎?

蕭若風(瑯琊王殿下)明月說得對,如果他連這都分不清楚的話,那他就不是我想要找的人,也不是師父所需要的弟子

蕭若風望著裊裊升起的茶煙,胸腔之中濁氣涌動,蕭若風忍不住咳嗽了幾聲

蕭明月(帝神殿下)阿爹,你沒事吧?!

蕭若風(瑯琊王殿下)我沒事,明月別擔心

獨自在外面騎馬的百里東君則是欲哭無淚,他還得裝作一副別扭的樣子,演戲真的好累啊

一行人經(jīng)過山坡的時候,百里東君忽然停住了馬,轉(zhuǎn)身望去,望了很久都沒有動,他一停下,馬車和其他護衛(wèi)都停了下來,雷夢殺和蕭若風相視一眼,困惑不解,雷夢殺走下馬車,順著蕭若風的目光望去,才終于恍然大悟

雷夢殺(銀衣君侯)是了,跨過這座山就再也看不到乾東城了

從山上看,下方的乾東城就像一個小小的棋盤,被星星點點的小鎮(zhèn)圍在中間

百里東君小時候覺得乾東城很大,怎么逛都逛不夠,長大后又覺得乾東城也不是很大,騎馬小半日就到頭了,現(xiàn)在來看,乾東城卻太小了,小到只要再走遠些,就看不見了

雷夢殺和百里東君在前頭說了會兒話,隊伍很快又重新動了起來

馬車慢悠悠地走了半個月,越往北天氣越冷,他們從天啟出來的時候天啟才剛飄小雪,回去的時候離天啟還有一半的路就已經(jīng)隨處可見雪花紛飛,蕭若風換上了厚厚的狐裘,不到吃飯的時間幾乎不下車,有時車簾掀開會漏進一絲寒風,牽動了肺腑便會低咳幾聲

蕭明月(帝神殿下)(看來,阿爹的寒疾要盡快治好)

車里的小爐始終燒著炭,蕭若風手里拿著一卷書,趁著翻頁的空檔抬眼朝軟榻的方向一瞥,窈窕倩影倚榻而眠,不管哪個角度看都是不可方物的畫卷。窺見她薄薄的罩紗下露出的肩頸,他垂眸悄無聲息地將暖爐朝她的方向推進了些

百里東君曾好奇地問雷夢殺

百里東君內(nèi)功修煉到什么地步才能像明月姑娘那樣?

雷夢殺(銀衣君侯)內(nèi)功集大成者,功法自行運轉(zhuǎn),行走坐臥,吃飯睡覺都在練功,你還在苦哈哈地打坐修行的時候,人家睡一覺醒來就是一個全新的境界,你想要到小姑娘那樣,起碼得幾十年

百里東君頓時一臉不服氣

百里東君不可能,明月姑娘瞧著也不過雙十左右,怎么到我這兒就要練幾十年?!

雷夢殺(銀衣君侯)那我就不知道了,或許小姑娘天資聰穎?或者她練的是什么絕世功法?

百里東君我?guī)煾缸叩臅r候說過,要是拜不成學(xué)堂李先生,讓我拜明月姑娘也成

蕭明月(帝神殿下)?。窟€有這事兒?!

百里東君頓時拍馬靠近車窗,卻也不提拜師的事

百里東君明月姑娘,我?guī)煾刚f有機會讓我跟你學(xué)劍看看,會大有收獲

車簾翻動,一道輕柔的聲音從中傳出

蕭明月(帝神殿下)我習慣以傘當武器,但確實有一劍與西楚劍歌不遑多讓,只不過我并不經(jīng)常用,風起瑯琊動蒼茫,一劍風云起,一劍寒霜降,一劍驚雷動,一劍指蒼穹。雪落天傾一出,一劍霜寒十四州

馬車里,蕭若風一手握著書卷,聽著明月和百里東君有一句沒一句地說著話,榻上剛睡醒的人慵懶地歪在扶手上,波光粼粼的裙裳如同短瀑從榻邊傾斜而下,琥珀棕色的眼眸霧蒙蒙的,眼尾淺淺地氳了一點水光,打了個哈欠后隨手將推到近旁的暖爐推回原來的位置

蕭明月(帝神殿下)阿爹,有寒疾還不讓自己暖著點

她一扯唇,看向阿爹身上厚實的狐裘,阿爹的寒疾是幼時沒及時醫(yī)治落下的病根,不是傷也不是毒,就算隔了那么多年,好好調(diào)理一下也不是不能治,阿爹都是個王爺了,怎么也不找個太醫(yī)什么的給自己好好治?想了想,蕭明月的眉毛又皺了皺,上回叫阿爹曬幾回正午的太陽也不曬,就知道坐在房間里看那些看不完的公文

真是不聽話

越靠近天啟,傳來的消息就越多,蕭若風的人用的是軍中傳信的方式,速度極快,有時候蕭明月打個盹醒來那條案上就堆滿了邸報和書函,心道阿爹也是真的不嫌累,怪不得以前總說學(xué)堂的風華公子神龍見首不見尾

整整一個月,緩慢前行的學(xué)堂隊伍才終于趕到天啟城下,第一次來天啟的百里東君見到這座大氣恢弘的城池胸腔里滿是激動

百里東君這就是天啟城了

雷夢殺策馬跟在他身邊

雷夢殺(銀衣君侯)對,這就是天啟,你在名劍山莊奪了仙宮品的劍,那是你名揚天下的第一步,而這座天啟城,則是你的第二步

百里東君仰起頭,看著城門上懸著的巨大牌匾

百里東君這牌匾看著倒也不舊,不像是有幾百年的樣子啊

雷夢殺(銀衣君侯)這塊是后來換的,以前的牌匾被入天啟救弟子的白羽劍仙一劍給劈了下來

百里東君一想那場面頓覺豪氣橫生

百里東君我也要想這樣

雷夢殺一愣,隨后連忙搖頭

雷夢殺(銀衣君侯)不行!!這是殺頭的重罪!!

百里東君那白羽劍仙被殺頭了嗎?

雷夢殺(銀衣君侯)怎么可能,那可是劍仙,誰殺得了他?!

蕭明月(帝神殿下)你想要,我可以給你弄下來

馬車的車簾掀起,蕭明月從里頭走了出來,漫不經(jīng)心地看著那塊匾

天啟城,它被稱為萬城之城,集天下榮華于一身的城??墒窃矫利惖臇|西也就越容易破碎,在有些人的眼里,天啟城的組成是三十二樂坊,六十四酒廊,豪賭天下的千金臺,冠絕北離的長玉樓。可在蕭若風父女眼里卻是一個皇宮,三個王爺府,五大監(jiān),欽天監(jiān),淮玉侯府,六部尚書府,太師府,藏在暗處的影宗,駐扎在城外的王離天軍,種種勢力錯綜復(fù)雜,普通人羨慕天啟的繁華,追名逐利的人貪慕天啟的權(quán)勢,剩下的,全都是身不由己的棋子

蕭若風(瑯琊王殿下)明月,手下留情

百里東君甩了一下韁繩

百里東君不用,等我哪天也成為了什么仙,就親自來摘這個匾

守城的侍衛(wèi)認得雷夢殺,隨行的護衛(wèi)又穿著學(xué)堂的衣服,沒有過多盤問便直接放他們進去了,百里東君策馬第一個走了進去,映入他眼簾的是一條寬敞至極的街道。乾東城已經(jīng)是西面最大的城池之一了,但天啟城的道卻有它的三倍之寬,一條大道就鋪在他的眼前

百里東君路這么寬敞,真的適合縱馬一行啊

蕭明月(帝神殿下)想一馬觀盡天啟城,還太早了些

雷夢殺(銀衣君侯)鬧市區(qū)縱馬是大罪!??!

百里東君恍若無聞,韁繩猛地一甩朝前奔去,雷夢殺雖沒能追到百里東君,但好巧不巧那乾東城來的少年跑到了學(xué)堂門口,李長生像是提前料到所以特地出現(xiàn)在那兒似的,把腦子一熱在天啟城惹出軒然大波的家伙打暈扔進學(xué)堂里了,還好是李長生親自出面,不然那些被驚動的巡街校尉怕是沒那么好打發(fā)走。學(xué)堂李先生駐容有術(shù),雖已滿頭銀絲,但面目仍若是不惑之年一般

瑯琊王府

蕭明月躺在院子里的搖椅上曬太陽,陽光在水波粼粼的裙擺上走了一圈,立刻綻放出絢麗的色彩,她懶洋洋地躺在那兒,卻更像一束光

腦中卻不自覺地回想起了前世

月夜,王府中,蕭若風裹著狐裘懶洋洋地坐在那里燒著那些大逆不道之言,一如當初平清殿前撕毀卷軸時那般決絕

興致來了,偶爾看了一篇,蕭若風忍不住發(fā)笑,對著明德帝的所言所行洋洋灑灑,大批特批,爾后就是蕭若風該如何做

既寄希望于蕭若風,怎么不看看此人言行是如何的不堪大用呢?蕭若風搖搖頭,不禁覺得好笑

那些文字在烈火之中焚盡,卻殺不盡蠢蠢欲動的人心

想起軍中如同葉嘯鷹之類的人終有一天會穩(wěn)不住,蕭若風更加頭疼

他從未想過另一條道路,從他選擇軍中選擇去做瑯琊王起,很多東西便由不得誰擅自改變了。如今只能希望所有人能夠為了大局再堅持一下,等待楚河成長起來,所有的問題或許都會迎刃而解

但這一切真的都能如自己所愿嗎?

蕭若風對月空坐,眼底說不盡惆悵

雷師兄的事,在于南訣與北離本就敵對多年,在于這朝堂之上的爭權(quán)奪利,即便換個人坐在那個位置上,這些算計依然不會消失。從選擇這條路起,師兄就做好了準備,安排好了家人。師兄能力出眾,又身居高位,那些覬覦取代之心,豈是換個帝王就能平息的

可道理如此不代表人心中能接受這樣的結(jié)果,于師兄而言,在外浴血奮戰(zhàn)卻被自己人捅了刀子,何其可笑??勺羁尚Φ倪€得是他蕭若風,這一生都在平衡周旋算計,始終不能像江湖人那般快意恩仇

剛收到師兄戰(zhàn)死的消息,蕭若風握緊昊闕只想提著劍殺進宮去,或許師兄犧牲可以有很多理由但千不該萬不該是帝王默許,更不應(yīng)該只是因為他容不下瑯琊王的勢力

為君也好,為兄也罷,終歸是讓人失望的。一時間,蕭若風不想再考慮什么大局,什么從前的諾言,他只想進宮,了結(jié)兄長,也了結(jié)了自己。從王府搶親,魔教東征再到如今,這其間已經(jīng)犯下了太多的罪孽,早該了結(jié)了

可惜他不能

蕭若風攥緊手中劍止不住的咳血,已是初春,卻覺得比往日冷得多,寒風如刀割卻也有幾分痛快。鮮血從指縫中滑落,血珠滴在地上,病痛讓人意識變得模糊,恍惚間,蕭若風覺得就這么死去也沒什么不好

可惜他不能。于公,北離如今需要這對君臣,需要君臣和睦。于私,那是從小救他性命的兄長

太安帝九子,明德帝胞弟,皇室的身份困住了他太多太多

劍鋒冰冷,蕭若風有些想師兄,想師父了,從前在學(xué)堂原來如此快活。這一劍之后世上再也不會有明德帝的弟弟蕭若風了,什么朝堂天下也再與他無關(guān)了,他將走入一個新的“學(xué)堂”。想著,蕭若風心底里的期待像捂不住的泉水,不斷冒出絲絲甘甜。劍鋒轉(zhuǎn)動,下手干凈利落,此后再也不用徘徊在兩難之中痛苦煎熬

殷紅的血跡浸入石板,如溪流般蕩開。瑯琊王離去的時候是放松的,他終于從責任的枷鎖中解脫了

“瑯琊王蕭若風,這般難殺嗎?”蘇昌河幽幽地說道

“說得唬人一點,比皇帝還難殺一些”慕青陽收起桃花幣,“畢竟除了北離軍武第一人外,他還有另外一個身份,當年的天下第一李長生的親傳弟子,以及如今的天下第一有力爭奪者百里東君的小師兄”

百里東君回過身抬頭望去,蕭若風仍舊坐在屋頂上,金色發(fā)冠彎在鬢角處,與月華輝映,光彩曄人。蕭若風頭頂銀冠,身后屬于北離的神鳥大風旗鮮紅耀眼

一座江湖之城,確實和朝堂中人往來密切。據(jù)說,凡瑯琊王有求,雪月城無所不應(yīng)

江湖朝堂并肩為王,合則天下無雙

東君珂佩響珊珊,青馭多時下九關(guān);方信玉霄千萬里,春風猶未到人間

他愿用生命去換另外一種形式的長久,人間千年如走馬,不若向死而生

當年拔劍時的意氣,如今只覺得意興寥寥。劍,也不再回應(yīng)我?,F(xiàn)在心中已無天下第三,只剩了天下,可這世間哪里有一劍能夠真正容得下天下

“創(chuàng)建天啟內(nèi)衛(wèi)司,找江湖高手來統(tǒng)領(lǐng)。風風,你在做一件很危險的事。為什么?”

“江湖和朝堂各走各的路已經(jīng)太久了,若是放任其間種種矛盾,于江湖不利,于朝局不利,于這天下更是大害。我想在這中間架一座橋,讓這一切都還有出口,都還有相互理解體諒回旋的余地”

而站在這中間的人不能是帝王,卻可以是瑯琊王

“你瘋了,行到此處不進則退,你是等著讓手底下的恨死你,還是讓你皇兄忌憚死你。蕭若風,你是天之驕子不錯,你是可以在學(xué)堂,在朝堂,在軍中混的風生水起,但這并不意味你可以夾在中間安穩(wěn)一輩子。你想站出來調(diào)節(jié)平衡這一切,可一旦人心不齊,最先要弄死就是你這個礙眼的中間人”

撕毀卷軸的那一刻,蕭若風隱約感受到了自己的結(jié)局,只是真到了那一天,兄弟離心,朋友四散,深恩盡負,死生師友

因為本就是罪有應(yīng)得。獄中月寒,蕭若風獨自坐在那里,絲毫不理會外面的紛紛擾擾。這一路走來辜負了太多人,也虧欠了太多人,以一己之力壓著所有人為了大局妥協(xié),跟在自己身邊的人也未嘗留住,世間沒有如此至惡之人了?;蛟S,千古罵名也是應(yīng)得的

蕭若風走上法場,拿起那柄心劍,為這復(fù)雜的一生畫上句號

后悔嗎?走到今日,瑯琊王反倒成了讓這天下動蕩不寧的最大禍害

“風七,我早就與你說過世事并非都能兩全,你以為能解決一切,反倒會造就新的問題。世間事總有人力所不能及的”

“可如今北離還在,待蕭若風一死,一切重歸正軌,這比從前要好太多”

這一生是死路,也是活局,我愿向死而生

瑯琊王已經(jīng)很久沒有上過戰(zhàn)場了,如此收斂鋒芒可帝王疑心依舊不減。這次是雷頭兒,下次該輪到誰了呢?原來當年那一戰(zhàn)確實讓他們留下了北離的瑯琊王。那些留在天啟的日子里,一個名叫寒毒的東西一點一點的侵蝕著他的身軀,摧毀著這位北離重臣

胭脂淚,相留醉,幾時重,自是人生長恨水長東

明月很抱歉已這種方式與你再次見面,當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我已經(jīng)不在了。很抱歉啊明月不能再繼續(xù)陪著你了。父親有些遺憾不能繼續(xù)陪著你長大,沒有能看到你成親,在你成長過程中我一直都感覺很虧欠你。每次在你成長時,我總是忙于各種事物,在朝堂與戰(zhàn)場之間奔波,錯過你一次又一次成長,父親跟你道歉,我看著你一點一點長大,你總問我希望你成為一個什么樣的人。我啊一直希望你自由自在的,我們的小明月平安健康就好。我呢也并不希望你繼承我的爵位。你該是自由的,我也希望你看完這封信之后選擇一條我沒有走過的路。當然我知道就算沒有看這封信你也會選擇自由。天啟太小了,去翱翔屬于你自己的天地,不管做什么父親都支持你。我們明月平安自在就好,父親會用另外一種方式陪著你,想我了抬頭看一眼星星那最亮的一顆就是我,我呢永遠會為你照亮前行的路。我啊要去找你話癆伯伯了,不然光你話癆伯伯多無聊啊,如果有可能遇到師父的話替我和你雷伯伯說一聲弟子不孝,落筆至此感慨萬千,最后啊我的明月一定要平安喜樂。爹爹還是要跟你說一聲對不起,爹爹錯了,爹爹沒有當好一個父親。爹爹永遠愛你,你也不要懷疑自己,你真的很好,爹爹永遠視你為驕傲。既然往事已不可追,那便希望小明月以后喜樂安康,岑靜無妄

父親長眠,我常念

一醉春風,緣起花間;情深不壽,夢斷流年;再釀寒食一杯酒,不見伊人笑嫣然;那一眼萬年,終成一生遺憾。一劍開山,道法通玄;江湖長嘆,英魂已遠;青鋒不老名猶在,不見當年劍氣寒;再強的劍,也斬不斷宿命的淵。追隨明主,血戰(zhàn)八方;信念崩塌,劍意彷徨;昔日戰(zhàn)魂今何在?唯余瘋語伴斜陽;最痛的傷,刻在魂魄上。鐵血忠魂,鎮(zhèn)守北疆;洛城血淚,山河同殤;女兒不見父親面,只聞英烈永流芳。冰雪聰明,情系宮門;正邪難容,骨肉離分;黃泉碧落尋常路,不見當年母子痕。青城問道,緣定雪月;天人永隔,劍心泣血;縱使劍氣三千里,難醫(yī)相思入骨劫

自古有言王不見王,兩人勢必分離

小魚小魚快快游,四面八方皆自由;小魚小魚游不動,四面八方皆牢籠

她年少思想深邃未必是福,于她而言或許是把雙刃劍。不該的年紀過早洞悉世事,讓她在認知快速提升時遭遇瓶頸、承受反噬,人事如此殘酷,讓她在不該成熟的年紀被迫過多去探索人性世界,從而過早失去本該有的快樂。成年后,歷經(jīng)沉淀的她更懂得,不離不棄的陪伴遠比熱烈的愛情珍貴,逆境相守才是真心。如今她身上不爭不搶的淡然氣質(zhì),是歲月沉淀的包容與理解,從內(nèi)心深處散發(fā)的光芒,盡顯佳人風范,這魅力是她自修的獎賞

蕭若風的院子里,一個人影持傘蕩過了院墻,守在院門口的侍衛(wèi)看見了,又當做沒看見,蕭扶遙一落地就聞到一股濃郁的藥味,她摸摸鼻子,眨眼就分辨出幾味藥來,都是驅(qū)寒滋補的藥,用藥的人是誰不言而喻

從侍女口中得知蕭若風的寒疾天一冷便四肢發(fā)寒,之前趕路不曾用藥,如今回了天啟自然要泡個藥浴舒緩一下

正廳里,侍從殷情地沏了一盞上好的廬山云霧放在蕭明月手邊,她靠在椅背上歪頭聽著耳房的動靜,她不是故意要聽的,實在是從她進門到坐下,侍從來來去去和她說了幾句話,這么多聲響弄出來,里頭卻一點動靜都沒有。阿爹不會泡在藥湯里睡著了吧?作為習武之人警覺性這么差的嗎?坐了一會兒,里面的人沒有出來的意思,房間里鋪著地龍,熱意混合著藥味一點一滴地鉆入毛孔,蕭明月也有些身體發(fā)熱,她狐疑地瞟了眼通往內(nèi)室的幕簾,起身慢悠悠地溜達過去

耳房的屋頂上有暗衛(wèi)守著,蕭明月探頭進去的時候瓦片上的氣息震動了一下,但又很快平復(fù)下去

蕭若風泡在一口熱氣氤氳的木桶里,俊美的容顏隔著薄霧模糊不清,烏壓壓的睫毛連成一線,他閉著眼在運功,也許是因為到了關(guān)鍵的時候,知道她來也沒打斷。怪不得沒聲響呢,蕭明月索性抱臂倚在耳房門口,琥珀棕色的眼眸隔著水霧盯著他瞧,也不知道是不是周圍光線的緣故,蕭若風的皮膚顯得很白,露在水面上的肩膀有幾處形狀不一的傷口,不知道是多少年前留下的,看顏色和長度當時應(yīng)該傷得很深,畢竟瑯琊王的封號是用戰(zhàn)功換的,也不知道這樣的傷口在阿爹身上還有多少

想了想,蕭明月不由微微皺眉,阿爹為蕭若瑾賣的命,蕭若瑾可得領(lǐng)情才好,不,不能光是領(lǐng)情,還得記一輩子?。?/p>

正想著,蕭若風的臉色漸漸漲紅,由紅變紫,經(jīng)脈中流動的真氣也變得澎湃起來,木桶里的藥湯蕩起了水波,似乎有什么東西要從那具身體破蛹而出,蕭明月眉頭皺緊了一個度,她腳下一點來到木桶邊,伸手在他胸口揮出一掌打散了忽然失控的真氣,變掌為指接連點了他幾處大穴,指尖分出一絲內(nèi)力引導(dǎo)著他的真氣回歸原位

蕭若風悶咳了一聲,抿緊的唇縫中溢出一口格外殷紅的血,他抬眼看向一手撐在桶邊的蕭明月,披散的長發(fā)滑過纖細的肩膀垂入水面,發(fā)梢在水中飄散著,偶有一兩根細發(fā)劃過胸口,讓人心口發(fā)癢

蕭若風(瑯琊王殿下)多謝明月了

蕭明月(帝神殿下)阿爹,你這寒疾……

蕭若風(瑯琊王殿下)師父總說我功力再增進一層就能夠讓寒疾痊愈,可我的功力離那一層境界總是隔了點什么,此番去乾東城見過了西楚劍歌,心中略有所得,便想再試圖破境一次

蕭明月(帝神殿下)阿爹,你相信我嗎?

蕭若風(瑯琊王殿下)自然是信的

蕭明月(帝神殿下)阿爹,你之前是實打?qū)嵉酿B(yǎng)病,不是治病,主打一個你好我好大家好,這么多年都快把阿爹的寒疾養(yǎng)得根深蒂固了,過幾日我給阿爹重寫一個方子,阿爹按時喝藥,不出三個月寒疾便會痊愈

蕭若風(瑯琊王殿下)當真?!

蕭若風寒疾纏身已經(jīng)很多年了,這幾年隨著蕭若風武功精進生病的次數(shù)少了很多,但是天一冷仍舊有些身體不適,太醫(yī)們對此也沒有辦法

蕭明月(帝神殿下)女兒從不說謊

蕭若風(瑯琊王殿下)好,我的明月真厲害,看來阿爹不在身邊的日子里,你也有把自己照顧好

這時候的蕭若風難得的溫柔如水,整個人宛如倒映在春江之上的明月,淡淡的寵溺溢滿了眼底,分外瀲滟而繾綣,足以叫人深深地眷戀不已,甚至是叫人無可自拔義無反顧的沉淪

桃雪落,韶光慢,風月平分半。蕓蕓眾生獨盼爾,步步念安然

日月相遇合而為明,光照四方,內(nèi)含一陰一陽之象,陰陽相合,結(jié)成夫婦正配,是為明也。日月中時,遍照天下,無幽不燭,故云明

蕭明月(帝神殿下)阿爹,快些穿衣服吧,不然就又要著涼了

蕭若風微微頷首,他從藥湯中站了起來,水珠從他的前胸后背滑落,隱入腰間系著的浴巾,溫潤儒雅的公子外衫下是長年習武征戰(zhàn)練出來的虬結(jié)肌肉,縱橫交錯的傷疤引起極大的視覺沖擊,蕭明月愣在原地,紅唇翕張,反應(yīng)過來之后立刻逃之夭夭

蕭若風是那流光,明珠灼灼而流光;而蕭扶遙就是那暗月,沉靜,皎潔,溫柔,永恒,高貴圣潔,所有美好之詞都能在她身上體現(xiàn)

愛是人類最后的堡壘,是人類自我意志的覺醒,它讓膽小者勇敢,高傲者低頭,求死者逢生。凡人百年,愛是秩序外的一瞬間

蕭若風是學(xué)堂小先生,學(xué)堂大考在即,忙得不可開交,除了每天晚上會回來陪蕭明月吃飯外,平時基本上看不到人影,而蕭扶遙將寫好的藥方交給太醫(yī),讓他們按時煎藥,用藥的種類和份量都換了換,和原來的方子差了不止一星半點,并囑咐武火燒開,煮沸后改用文火再煎一刻鐘,頭煎好了就送來,順便里面加了她的血,以便阿爹能快速痊愈。忙完之后,蕭明月便天天學(xué)堂和瑯琊王府兩邊跑

霜卻端著碗回到蕭若風身邊,后者也看了一眼藥湯,隨后輕輕吹了吹便一口飲盡了,藥汁入口,不知是它剛熬好還燙著又或是因為別的什么,火熱的感覺順著咽喉一路到胃里,隨后滲入四肢百骸,仿佛把他置身于火爐中炙烤,俊秀的面容上溢出一抹胭脂紅,護體真氣自行運轉(zhuǎn)了起來,蕭若風閉目調(diào)動內(nèi)力,數(shù)息之后竟吐出一口鮮血來,旁邊的霜卻大驚失色,正要出去喚人卻被蕭若風呵住,他深呼吸幾個來回后覺得心口處有些隱痛,但很快就消失了,其他地方也松快不少

這藥的藥效果然比之前的烈了好幾倍,但效果卻極有成效

百里東君正在院子里練劍,看著勤奮得很,他一轉(zhuǎn)身余光里窺見院墻上多了個人,連忙停下動作定睛一看,眼底的激動之色就那么僵在臉上

蕭明月(帝神殿下)看到我好像挺失望

藕荷色的人影坐在月光下,懶洋洋地一聳肩,今夜的蕭明月是那樣的煙視媚行,仿佛看一眼就會被銷魂蝕骨,眼波盈盈,好像一轉(zhuǎn)勾魂,她眉間那一抹紅蓮印記,好像是坐于金蓮之中的神佛眉間的一抹神圣的朱砂,那如同深海層層波浪般的卷發(fā),有一種驚心動魄的妖冶美麗,竟然能讓人一見之下心神為之一奪。她身著華麗的正裝,一襲白袍,絕美飄逸,高高豎起的玉帶,尊貴威嚴,此時的她宛如神明降世,俊美圣潔,不染塵華。衣袍是通體的象牙白色,輕紗飄逸又仙氣,袖口繡著精致的雪薇云紋,胸口低垂著珍珠鏈,領(lǐng)口細細的金線與珍珠點綴,華美又精致。里衣領(lǐng)口處層層疊疊,增添一絲似有似無的禁欲感,下裳內(nèi)層棉質(zhì)長裙搭配外層的輕紗,增加衣服的繁復(fù)層次感。外衣前襟處的刺繡,精致又細節(jié)滿滿,充滿貴重之氣。與此同時,腰間的玉佩隨步伐而輕搖,那是一方墨玉,雕出層云樓閣,旭日東升,其間飛鳳翱翔,翅羽清晰,飛鳳雙目以火紅寶石鑲嵌,精光四射,燦爛華美。那鳳占據(jù)了整個令牌的大部分,山河日月,萬物眾生,皆被它凌云之翼,踏于足下

百里東君尷尬地咳了咳

百里東君沒,沒有

蕭明月笑而不語,她自然知曉百曉堂堂主白虎使姬若風來找過他,他們雖然同名若風,可蕭若風是乘龍之風,明月清風,君子如玉,亦是穿堂風,看似自由來去,實則被困在重重樓閣之間,而有人要借他的風登臨九天,破云化龍;至于姬若風是無影之風,無地可尋,無從可握,卻又無處不在

穿堂風想要自由,那便拆了那些礙事的墻,做那自在之風,天地逍遙

蕭明月(帝神殿下)那你現(xiàn)在是在做什么?你剛剛看到我挺失望的,你在等人,等誰?

百里東君哎……是個奇奇怪怪的家伙,他說他能幫我解開師父在我身上下的禁制

儒仙古塵用藥修之法培養(yǎng)了百里東君,卻擔心百里東君還未掌握足夠自保的能力便叫人發(fā)覺,所以封住了他的內(nèi)力,除非當他意識不清的時候,比如醉酒,才會顯露一些,他上次在名劍山莊不小心用出了西楚劍歌,是真的不小心

蕭明月(帝神殿下)那你這是……在練內(nèi)功?

百里東君對啊,明月姐姐有辦法嗎?

百里東君仰起頭,說實話,比起那個來路不明的人,他更相信蕭明月一些

蕭明月(帝神殿下)喲,姐姐都叫上了,沒辦法也得有辦法呀,不過……得看你說的那個家伙用的是什么辦法

說著,她眸光一凝,朝墻外的陰影處看去

蕭明月(帝神殿下)躲躲藏藏,可不是君子所為

陰影的氣息一晃,慢慢走出來一個戴著面具滿頭白發(fā)的人,蕭明月咬緊牙關(guān),赫然想起若不是他的阻攔,阿爹便不會死在法場上,哪怕他并不是有意為之,但事情最終還是發(fā)生了

蕭明月(帝神殿下)你是哪里來的小家伙,做什么找小百里?

姬若風姑娘口中的小家伙,年紀可是要比姑娘大一些

面具下傳來一個年輕的聲音,和那滿頭的白發(fā)不符

蕭明月(帝神殿下)那又如何?打不過我的,統(tǒng)統(tǒng)都是小家伙

姬若風姑娘可真是個妙人,我知道你很多事,從柴桑城開始,你的每一件事我都知道,但此之前卻聞所未聞,就好像姑娘是憑空出現(xiàn)在那里一般

蕭明月(帝神殿下)這位公子,你這話說的,多少有點找死的味道在里面

姬若風讓姑娘見笑了

蕭明月(帝神殿下)無妨,凡人話多不長命,我已經(jīng)見怪不怪了

藕荷色的人影從院墻上一翻,手中的長傘在月光下綻開了一樹紅梅,蕭扶遙執(zhí)傘推出一掌,其勢浩瀚,滿地落雪盡數(shù)掀起

占星術(shù)有一固定的“莫測律”,星辰在九天之上運行,大地上仰首的人類,是無法真正掌握它的規(guī)律的。凡人瑣事倒也罷了,其力量不足以扭曲一個時空,被預(yù)言也就罷了。但是,當一個事關(guān)天下興亡的星象被觀測到的瞬間,天機泄露,通往未來的道路就會發(fā)生坍塌和扭曲。星象瞬間重組、從而產(chǎn)生新的變化。這便是“莫測律”,這條律法就是在告訴所有人:天意莫測,不容窺探

戴面具的年輕人似是沒想到她會二話不說就開打,在那驚濤駭浪的掌風中自身的真氣仿佛受到脅迫一般不受控制地涌出,他揮出一指,接下了她一掌

內(nèi)息激蕩,碰撞后的余波沖塌了四周的院墻和草木假山,百里東君似乎說了什么,可風聲把他的聲音全部撕裂了

靠,他們能不能換個地方打,房子塌了他晚上睡哪兒?。?/p>

學(xué)堂不是皇宮,這一交手整個學(xué)堂的師范和內(nèi)院弟子都被驚動了,蕭明月下手完全就是毫不留情,一掌之后飛起一腳朝他心窩子猛踹,面具人屈肘擋住了她的腿,小臂被強勢的腿勁震得發(fā)麻,人還沒回過神一巴掌就朝他臉上招呼過來

這……這是哪里來的潑辣姑娘?!

趁他愣神的功夫,蕭明月一腳把人蹬進碎石堆里,風浪平息之后她優(yōu)雅地扶了扶鬢發(fā),那一頭栽進石堆里的面具人就氣急敗壞地爬了出來,臉上的紅色鬼面斷了半截,露出兩個淌著鼻血的鼻孔,嘴角也破了個口子

姬若風姑娘誤會,我受儒仙所托,來教百里東君武功

夜風送來幾聲咳嗽,蕭明月一皺眉,扭頭看向慢慢走近的兩個人影,一人沖他們憨憨一笑,另一人披著氅衣在后面輕咳

蕭明月(帝神殿下)阿爹,你怎么出來了?!病著還出來,嫌命長?!

那語氣聽著不算好,雷夢殺連忙往蕭若風面前一擋

雷夢殺(銀衣君侯)沒事沒事,有我給小師弟擋風呢

蕭若風(瑯琊王殿下)這邊動靜太大,我們出來看看,其他人都被擋回去了

蕭若風(瑯琊王殿下)明月,有些消息在百曉堂只能成為秘密,他們不會冒著被一個絕世高手追殺的風險走漏不該走的風聲

她挑了挑眉,不置一詞

姬若風姑娘身手了得,放眼北離我只想到一個人是姑娘的對手,在下沒這么蠢,給百曉堂招惹不該惹的人

若是其他人百曉堂可不會怕,但如李長生,蕭明月這類人,他們除非想拼個魚死網(wǎng)破否則不會招惹

百里東君你若真是我?guī)煾刚襾淼?,可有證據(jù)?

姬若風你拜入儒仙門下,一開始學(xué)的是釀酒,釀的第一杯酒味道極為酸澀連自己也不愿意喝,第一次釀出滿意的酒是屠蘇。五年前你遇到一個女子,從此對她念念不忘……

百里東君聽了前面的話正吃驚著,那些都是極少人知道的事情,后面說的一聽便覺得羞臊不已,畫風瞬間就變了

百里東君停停停!!打住??!我相信你了,既然你是師父安排的人,那你要教我的是什么武功,剛剛你用的么?

姬若風我要教你的是你師父自創(chuàng)的武功,叫秋水訣

百里東君師父自創(chuàng)的?!

姬若風你師父當年云游天下,于秋日睡于大河之畔,夜里夢入河川,與河伯、海神對話,第二日便創(chuàng)了這秋水訣,以自然為引,如江河般源源不斷

聽了面具人的話,百里東君頻頻點頭

百里東君是了,師父臨走前跟我說他就是那河伯,如今見到了滄海,便想去見見真正的海

雷夢殺(銀衣君侯)乾東城一年四季風沙漫漫的,他什么時候見到了海?

蕭若風(瑯琊王殿下)古先生指的應(yīng)該是明月的武學(xué)

蕭若風溫聲解釋,明月的武學(xué)招式波瀾壯闊,勢如驚濤,的確有幾分東臨滄海之感

蕭若風察覺蕭明月心情不好,再想她之前的話,便知她是因為他拖著病體外出吹風所以不悅,心中多少是有些歡喜的,他握了握她的手,卻被她翻了個白眼

蕭若風(瑯琊王殿下)既然是古先生所請,學(xué)堂沒有拒絕的道理,只是學(xué)堂對百曉堂不算熟悉,你進學(xué)堂可以,但我們要知道你的身份,你是百曉堂中的什么人?

雖然這面具人被明月壓著打了一通,但這天底下,除了包括他們師父李長生在內(nèi)的寥寥數(shù)人,其他人能有幾個挨得住明月的拳腳?!在蕭若風看來,這人的武功不低,至少在他和雷夢殺之上

姬若風百曉堂堂主,姬若風

雷夢殺(銀衣君侯)百曉堂的現(xiàn)任堂主?

雷夢殺不由露出驚訝的神色,那個傳說中九歲接任堂主之位,年少時和老堂主劃分出一品四境的武學(xué)境界,那個幾乎只在傳聞中出現(xiàn),被江湖人奉若神明的人物,居然就是面前這個衣衫襤褸的家伙?竟然這么年輕?

據(jù)說百曉堂無處不在,無所不知,分堂遍布天下,沒有他們查不到的秘密,沒有他們尋不到的人,而有一處總堂,匯集天下消息,但從沒有人找到過這處總堂。世人有著三句傳言,據(jù)說能夠參透這三句話便能找到百曉堂的所在

它在天下間最光明卻也最黑暗的地方;它是這塵世上最喧囂也是最安靜的存在;它無處不在,也無處可在

百里東君你的名字和小先生的名字聽起來……像是一對異父異母的親兄弟

蕭明月(帝神殿下)那可不一樣,他們雖然同名若風,可小先生他是乘龍之風,有人要借他的風登臨九天,破云化龍,而姬若風是無影之風,無地可尋,無從可握,卻又無處不在

百里東君這么聽起來,還挺有道理

雷夢殺顯然對百曉堂的堂主很好奇,那個傳聞中的人物如今出現(xiàn)在自己面前,還是活的,他的好奇心就按捺不住了,大有跟他打破砂鍋聊到底的架勢

見事情已了,她便轉(zhuǎn)身離開,離開之前還把蕭若風一同拽走了,說是拽,實則是蕭若風任由她牽著,乖乖以落后半步的間距跟著她走

眼見前面快到自己的住處,蕭若風看了眼身側(cè)那張面無表情的側(cè)臉,停下腳步,軟了語氣

蕭若風(瑯琊王殿下)風寒痊愈之前阿爹不亂走了,不氣了,可好?

蕭明月(帝神殿下)腿長阿爹身上,女兒可管不住

蕭若風輕輕擁住她

蕭若風(瑯琊王殿下)你可以管的,只有你管得住

白色的氅衣將藕荷色的鮫綃攏進一個溫暖的懷里,蕭明月抿了抿唇,手指忽然戳了戳他的心口

蕭明月(帝神殿下)阿爹,今天給你喝的湯藥里加了我的一滴血,阿爹要是想讓女兒我少流點血,接下去幾日就乖乖在屋里待著

蕭若風(瑯琊王殿下)(皺眉)血?!

蕭明月(帝神殿下)我是百毒不侵之體,我的血可治百病,但非常人所能承受

千里江山美人謀,盡在鼓掌中。美人善謀,她的野心,隱于溫柔

神流淚,便會天地同悲,日月同泣,而神天性悲憫世人,不忍天下受難,所以不能輕易流淚。但無淚卻很痛苦,因為有眼淚可以痛痛快快地哭,哭出來心里還好受些,但沒有眼淚只能將內(nèi)心的痛苦放在心底,對神來說是莫大的折磨

天若無道,人就該遵循天命;天若有道,自不會讓有情人分離

東方泛起了魚肚白,灰蒙蒙的天漸漸注入淡金色的曙光,今日便是學(xué)堂大考初試,雖然是學(xué)堂的大考,但初試的地方卻挑在了一個很特別的地方——千金臺,天啟城第一賭坊

蕭明月曾在這里贏下南訣一座城,也在這里舉辦過一場超過國喪禮制的葬禮,葬禮的主角卻是自己

這次各大天啟名門、各路江湖世家所推舉出來的考生有八十余名,創(chuàng)歷年之最。初試的主考是柳月,蕭扶遙閑著無事,應(yīng)雷夢殺之邀來看百里東君參加初試,當然,她才不會像那些前去圍觀的人一樣在千金臺外傻傻地站著。蕭若風幫她單獨安排了一個位置,坐在千金臺二樓靠著欄桿的位置上,放下遮擋視線的竹簾,簾外只知道這里坐了人,卻不知道坐著的人是誰

千金臺因為大考初試都被學(xué)堂包下了,二樓空蕩蕩的,只有蕭明月一位客人坐在這兒,旁邊站著一個侍候的小童。美酒和瓜果點心已經(jīng)提前備下,座椅上套了羊毛墊子,蕭扶遙對此很滿意,懶洋洋地倚在椅子上端著酒杯瞇眸看著陸續(xù)進門的考生

關(guān)于初試的考題三日前就有小道消息傳出來,叫文武之外

世間大考無不以文武分類,可文武之外,世間新奇有趣的事物還有那么多,因此柳月既不考文也不考武。學(xué)堂要的人不僅要文武雙絕,更要有趣,文武之外仍有其他,能令柳月折服的,便算過了初試

千金臺的里側(cè)有一塊大牌子,上面貼著各個考生的名字,后面還貼著一些數(shù)字代表賠率,百里東君初來天啟的時候賠率是一比一,直到傳出他連個雞蛋都躲不開的消息之后他的賠率越來越低,如今已經(jīng)是……一比一千了,她押了百里東君一百兩,要是百里東君最后被李長生收為弟子,那她就能拿回十萬兩

千金臺外水泄不通,大半個天啟城都來圍觀了,巡防營出動了三支小隊才勉強打開一條路供真正參加大考的考生進入,因為他們知道,真正的守衛(wèi)部隊藏在那些圍觀的人群中,那是學(xué)堂的人,真正保衛(wèi)著這場大考安全的護衛(wèi)。百里東君是被雷夢殺一把抓住領(lǐng)子躍過人頭攢動的圍觀群眾扔到千金臺門口的,只是剛落地就一個踉蹌,差點和地面來個親密接觸,幸好一旁的葉鼎之一把扶住了他,蕭明月見此忍不住掩唇笑了起來

下方的高臺離她很近,一個體態(tài)臃腫的男子滿當當?shù)財D在一張華貴的椅子里,旁邊擺著一頂坐輦,紗簾垂下,遮住了里頭之人的絕色容顏

八十名考生也已經(jīng)到齊,初試給每位考生留的位置出奇得大,加上周圍一圈學(xué)堂的監(jiān)考官,偌大的千金臺,空間不過是剛好而已

蕭明月坐在二樓,隔著竹簾打量著除百里東君以外的人,武功高低參差不齊,不過既然考的是文武之外,修為境界倒是其次了。她端起一碟花生米,一顆接一顆丟進嘴里,旁邊的小童上前幫她續(xù)了酒水,只要蕭明月沒有吩咐,他就不出聲,規(guī)矩得很

時辰一到,大考開始,千金臺的兩側(cè)各有一幅長長的書卷展開落下,上面寫著巨大的四個字:文武之外

靈素所謂文武之外,即在文和武之外,展示自己其他足以令人驚艷的特長,考試時間為十個時辰。在這十個時辰之內(nèi),如果覺得自己可以交卷了,那么便舉手示意,告知我們你要展示的是什么,我們會派出相應(yīng)的分考官來進行考驗。若通過考驗,則入復(fù)試

柳月身邊的童子靈素朗聲宣布了考試的規(guī)則

靈素每個考生都會配有一名幫手,可以讓幫手去千金臺之外取你現(xiàn)在需要的東西,可有異議?

滿堂鴉雀無聲,一個少年人的聲音卻在片刻之后打破了這份死寂

葉鼎之(葉云)不是大家早就知道了嗎?為什么還問我們有沒有異議?

大家都是憑本事走到這里來的,既然是憑本事,那又怎會不知這次大考的考題?

少年好像是在對誰說話,接話的人也不嫌落在自己身上的視線多,因為他堂堂乾東城小霸王,走到哪里都是萬眾矚目的存在

百里東君我哪知道,我只知道,有異議有用么?

柳月公子沒用

柳月打斷了他們的隔空對話,從腰間掏出一塊令牌丟出坐輦

柳月公子開考

高臺兩側(cè)燒起了一根巨大無比的香,香燒完,十個時辰也就過了。千金臺內(nèi)頓時響起了此起彼伏的聲音,每個考生都開始呼喚自己的幫工

考試的內(nèi)容五花八門,蕭明月頗有興趣,比如小賭王尹落霞,還有那個變戲法的趙玉甲

蕭若風(瑯琊王殿下)明月,在看什么?

蕭明月(帝神殿下)沒什么,只覺得四師伯出的這個考題還挺有意思的

君一,雷二,劍三,柳四,黑五,軒六,風七,東八,小九,空十

蕭若風垂眸,見她懶洋洋地靠在他懷里,還順帶把他的狐裘左右拉到自己身前,她之前嫌棄他身上硬邦邦的,這會兒有件軟和的披風她倒能將就將就了。他心里有些好笑,暗道要是想讓她一直待在自己懷里,難道還得去搞一副女子一樣柔軟的身體來不成?不成不成,還得委屈委屈她,叫她習慣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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