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月神女正低頭看著大堂里的變化,忽然察覺身后的人莫名地又貼近了幾分,耳畔的空氣似似乎全都融入了他的呼吸,耳朵莫名有點發(fā)熱,她不滿地回過頭,薄唇相擦而過,琥珀色的眼眸驀地柔光輕晃
原本只想悄悄把人摟緊一點的蕭若風莫名口干舌燥了起來,眼底深邃晦暗他垂眸盯著那雙波瀾迭起的眼,唇縫抿了抿,帶著一絲試探緩緩貼向她的的唇,生怕把她驚跑了,連呼吸都克制到輕得不能再輕
胸口驀地被一根手指戳住不能再前進分毫,妍麗張揚的女子后退了些距離,點點他心臟的位置,眼睫扇動如振翅的蝴蝶,“風哥,它跳的好快”
蕭若風不由調(diào)侃道:“小月亮,你的心跳跳得也很快”
星月神女垂眸摸了摸自己的心臟,大概是跳太快了,有點在拉扯的疼
蕭若風此前總擔心讓她過了病氣,如今倒是可以放肆了一回了,四目相對,那雙琥珀色的眼眸眨得更快了,他從中品出了慌亂的意味,再看她強作鎮(zhèn)定的神色,驀地覺得好笑
見這人半天沒下一步動作,星月神女定睛一瞧,被他唇角那抹笑意刺得有點惱羞成怒了,眼底嗖的竄起小火苗,大有再不親就滾的態(tài)勢
這小狐貍要炸毛
蕭若風微微收斂地壓了壓唇角,握住她抵在胸口的手指放下,順勢摟住她的后腰,低頭貼上了近在咫尺的紅唇,冰涼的觸感和想象中很不一樣,他此前不知吻女兒家的唇是何感覺,但應(yīng)當不是如此,如同吻上光滑如玉的冰面,在他的唇溫之下漸漸暖化得不分彼此
他更加口干舌燥了
熱烈的呼吸緊貼著描摹她的唇形,星月神女落在身側(cè)的五指忍不住攥緊了幾分,蕭若風的唇太燙了,燙得就像貼上一塊烙鐵,源源不斷的熱度從他身上傳過來,不光是唇,連她整個人都要被融化了
察覺到懷里的人要縮成一團,蕭若風伸手按住她微微屈抬的手腕,抵著她的唇傾身向前將她圈在自己和長椅的扶手之間,另一手不自覺地扶著她修長如天鵝的細頸,指腹輕輕摩挲著細膩的頜線
美人的紅唇一張一翕,許是因為她剛喝過酒,口中滿是清冷的酒香,他顫了顫唇,一個喘息之后輕輕頂開她的唇齒,小心溫柔地挑起內(nèi)里的柔軟,灼熱的呼吸因為他前所未有的冒犯之舉停滯片刻,隨后沸騰如巨浪,差點沒把懷里的美人心神掀翻
“蕭若……風……”支離破碎的字眼從喉頸溢出,被嚴絲合縫的唇堵得只剩模糊的氣音,星月神女從未和男子如此親近過,饒是她臉皮厚也架不住此刻萬馬奔騰般的心跳,口中殘存的酒液迅速四散入白皙的臉頰,氤氳起緋紅的云霞
侍候的小童早就見勢不對識趣地退下去了,唇舌交纏的聲音令人面紅耳赤,蕭若風環(huán)著懷中人的纖纖楚腰,鼻腔中噴薄的全是燙化了的呼吸,從最初的小心謹慎到最后的情不自禁,恨不能將她揉入自己體內(nèi)
流轉(zhuǎn)的美目俱是風情,曼妙的身姿緊貼著,震動的胸腔分不清是誰的心跳,碰撞交融的呼吸粘稠得讓人心口發(fā)緊,美人在懷,蕭若風到底還顧忌著樓下是學(xué)堂大考的初試考場戀戀不舍地松了口,他們坐在如此靠近欄桿的地方接吻許是會被樓下武功高深之輩發(fā)現(xiàn)端倪
兩人彼此退開了些距離平復(fù)呼吸,星月神女臉頰上罕見地泛著紅云,嫣紅的唇泛著水潤又旖旎的光,偏她還舔了舔唇,似在回憶兩人接吻的味道,看得離她最近的男子目光霎時幽黯了幾分
片刻之后,“還要”
蕭若風以為他聽錯了,“嗯?”
她雙臂主動環(huán)上他的脖頸,薄唇在他同樣紅得映麗的唇上碰了碰,眼底漣漪陣陣,盛著任何一個男人都無法拒絕的風情,“我、還、要”
身體深處驀地竄起了一股強烈的欲望,蕭若風的喉結(jié)滾了滾,深深的一個呼吸之后一貫溫和的嗓音低沉無比,他暗啞地說:“不要這樣和男人說話”
星月神女一歪頭,有些無辜地眨眨眼,“和你也不行么?”
“我可以”他眸中的晦暗如同翻滾的墨汁,一句一頓地說,“但是除我之外,任何人都不行”
紅唇微張,美人挑了挑眉,“哦……”
蕭若風再度擁她入懷吻上格外嬌艷的唇,方才留下的熱度未退,一松一弛惹得情意更濃,他把人緊緊攬在身上,輕薄柔滑的鮫綃如若無物,恰似女子的冰肌玉骨,她的大膽主動更是在他那根名為理智的弦上跳躍起舞,遑論弦下還有一簇欲望的烈火熊熊燃燒,星月神女雙手搭在他的肩上,慢慢地就把人推到了長椅的另一邊,可等她回過神的時候蕭若風早已經(jīng)扯下身上的狐裘將她整個人裹了起來
星月神女:???
雪白的狐裘裹著青絲鋪散的美人,她原云端上笑看紅塵的仙人,此刻眼角眉梢卻全然浸潤著人世的風情,真實又讓人有點不敢置信,嫣紅的唇微微撅起,似乎有點……欲求不滿?
蕭若風輕咳了一聲,撫了撫星月神女的后背,仿佛在給小狐貍順毛,軟聲哄道:“樓下人多,回去再親”
他們的氣息亂成這樣,一樓的柳月師兄和學(xué)堂的師范們不會不知道,這實在是……
星月神女瞅著他悄然泛紅的耳根,隨后視線往下一瞄,縮了縮脖子,大半張臉都埋進了厚實的狐裘里,只露出在晨光里紅得艷麗的耳朵尖尖
蕭若風撫平了跌宕的呼吸,見星月神女縮在狐裘里不肯冒頭,再想她方才那撩人的模樣心頭又生了不少旖念,他定下心神,剛好這時柳月的一聲冷哼穩(wěn)穩(wěn)地傳進了他的耳朵,他連忙正色,今日出格之事做得太多,再不打住就要鬧笑話了】
蕭明月(帝神殿下)阿爹,我記得學(xué)堂中賭術(shù)在你之上的弟子,目前還沒有對吧
蕭若風(瑯琊王殿下)是,怎么了嗎?明月
蕭明月(帝神殿下)那現(xiàn)在有了,你女兒我曾經(jīng)在南訣太子敖玉手上贏下了南訣的一座城池,老爹,我比你厲害吧
蕭若風(瑯琊王殿下)嗯,真厲害,不愧是我蕭若風的女兒
蕭明月(帝神殿下)那當然
蕭若風那雙執(zhí)筆謀權(quán)的手拉起掉在一旁的狐裘重新披在她肩頭,骨節(jié)分明的手指輕輕梳理蕭明月的發(fā)絲
人生如賭,機會本就是稍縱即逝的,有的人不敢賭,瞻前顧后停滯不前,最后錯過良機只能原地踏步,有的人放手一搏,贏得起也輸?shù)闷穑唤袆e人看輕,學(xué)堂要的就是這種人,贏了有風度,輸了有態(tài)度
沒一會兒,蕭明月懶懶地打了個哈欠,柳月定了十個時辰的初試時間,從早上出來到現(xiàn)在才過去三分之一都不到的時間,她已經(jīng)有些困了
他有些惋惜地看著明顯露出困倦之色的姑娘,側(cè)身將她放在長椅上攏了攏狐裘
蕭若風(瑯琊王殿下)困了就睡吧,等會兒叫人上午膳,那時我再叫你
蕭明月(帝神殿下)不用了,阿爹
蕭明月枕在他的長腿上,蕭若風幫她理好長發(fā)整齊地垂到一邊,蕭扶遙歪頭習慣性地蹭了蹭她的臨時枕頭
大考的初試一共十個時辰,蕭扶遙從陽光燦爛睡到日落黃昏,天啟的冬日天黑得早,睜眼的時候四角的壁燈都已經(jīng)點亮了,面前的桌案上放了一盞繪著仕女圖的燈臺,暖黃的光線透過燈罩鋪灑開來,映得那雙琥珀色的眸子一晃,當下?lián)沃L椅坐了起來
蕭若風的腿被蕭明月的腦袋壓了好幾個時辰,這會又酸又麻,見她起身終于在心里暗暗松了口氣,悄悄按在腿上揉了揉
初試才過去一半的時間,蕭明月伸了個懶腰,扭頭朝竹簾外面望了一眼,八十名考生已經(jīng)只剩二三十了,百里東君的酒壇子裹在棉被里,瞧著是還沒好,旁邊架著柴火堆在烤肉的葉鼎之,看著也是還要好久
余光一掃,她又看見角落里有一個身形魁梧的壯漢裸露著上身,揮汗如雨地一手捏著鐵鉗夾住一塊燒得火紅的劍胚,另一手拿著錘子一下一下有節(jié)奏地錘打著,簡易的鑄劍爐里炭火燒得極旺,不光是他,周圍的其他考生也是熱得滿頭大汗
蕭明月(帝神殿下)阿爹,咱們學(xué)堂收的弟子,本事向來這么多的嗎?
有這種手藝在身上,出去開個鋪子一輩子不愁吃穿,餓誰都餓不死他們
蕭若風看著直接從自己腿上爬過去的女人,在心底無奈地長嘆一聲,抬起被她壓在底下的手扶著柔軟的腰腹將她整個人翻了過來,暗嘆:這小姑娘是越來越?jīng)]骨頭了
蕭明月瞧了他一眼,不慌不忙地在他和長椅的縫隙間擠出個位置來,上身挺直,兩肩平正,一手掌心向下搭著扶手,另一手自然彎曲放在膝蓋上,雙腳平落地面,裙擺一拂就蓋住了綴著兩顆珍珠的鞋尖。紅唇微抿,下巴微仰,要多優(yōu)雅有多優(yōu)雅,所有的角度都像拿著尺子一處處丈量過似的,不多不少剛剛好,那些被家族教養(yǎng)出來的千金貴女在她面前都比不過這死死拿捏的氣質(zhì)
蕭若風看著霎時坐得板板正正的她哭笑不得,伸手環(huán)住了她的腰
蕭若風(瑯琊王殿下)好好好,你想怎么坐都行
蕭明月拍開他的手,丟給他一個高傲的眼神,扭頭就去看下面……嗯,赤身裸體的打鐵漢子了??!這下哪行,蕭若風一抄手把端莊優(yōu)雅的姑娘端到自個兒腿上,欺身在她柔軟的發(fā)絲上親了親
蕭若風(瑯琊王殿下)明月大人有大量,別跟阿爹我置氣
她輕哼一聲,筆直的雙腿立刻交疊翹起了二郎腿,伸手在他肩膀上一拍
蕭明月(帝神殿下)阿爹,坐好
不拍不要緊,一拍下去卻出了事,蕭若風那張俊秀的面容忽然變得模糊,像是有水波拂過湖面,重歸平靜后竟露出一張陌生的男子面容。見此,蕭明月唰的起身
蕭明月(帝神殿下)你是誰?!
蕭若風(瑯琊王殿下)怎么了?明月
蕭若風疑惑的聲音傳入耳中,仿佛不解她突如其來的動作
她擰了擰眉,隨后閉上眼伸掌出去,五指一收,銀白的長傘頓時飛入手中,她執(zhí)傘就地一拄,內(nèi)力涌入地面,整個千金臺的二樓都隨之一震
蕭明月(帝神殿下)哪里來的鼠輩,奇門遁甲這種雕蟲小技也敢拿出來丟人現(xiàn)眼?!
天花板簌簌抖落了許多碎屑,千金臺自二樓的竹簾后突然傳出一道凜冽的女聲之后便陷入死一般的寂靜,眾人察覺到那烏云蓋頂?shù)耐葜蠹娂姶蛄藗€哆嗦
是誰,誰在二樓?
學(xué)堂的考官們自是知道誰在二樓,可沒等柳月抬頭,一個最不起眼的角落里,穿著紫色斗篷的男子猛地被隔空襲來的掌風一掌拍在胸口,從人堆里倒飛出去,頓時成了最顯眼的人
他吐出一口血卻沒顧得上擦,而是第一時間抬手壓了壓斗篷的邊沿,旁人看不清他具體的容顏,他低頭咳了咳,將胸腔中翻涌的血腥氣壓下
諸葛無才(諸葛無成)不知是哪位考官出手,在下的確用了點小伎倆,先生看不慣便罷了,為何下如此重手?
蕭明月(帝神殿下)我可不是考官,你施術(shù)的對象不選一樓的學(xué)堂弟子,卻偏偏往我這里來,這位公子,仗著三腳貓的功夫就想試探我,敢做就要敢承認,方才那自負勁哪兒去了?
百里東君一聽那聲音就認出來了,可如今這語氣絕對算不上好,他當即搖搖頭
百里東君完了完了,明月姐姐生氣了,要死人了
他身旁的葉鼎之從進這千金臺的時候就發(fā)現(xiàn)二樓的竹簾后有人,但他不知道是誰,只是猜想或許是那位傳說中的李先生,沒想到這會兒簾后的人開了口,居然是個女子?。÷曇魳O為年輕,而且還這么殺氣騰騰的,剛剛那道隔空打出來的掌勁,垂著的竹簾動都不曾動一下,此人武功之高可見一斑
葉鼎之(葉云)明月姐姐?是什么人?
百里東君是個大美人,就是吧……下手有點狠!!不是削腦袋就是捅人心窩子,唉,都沒有全尸的
葉鼎之沒說話,像是愣住了
一樓的大堂里議論紛紛,眾人的視線在二樓的竹簾和眼前那個戴著紫色斗篷的男子之間來回打轉(zhuǎn),片刻之后柳月平靜的聲音傳入耳中
柳月公子二樓不是大考初試的考場,煩請諸位慎重。來這一趟不容易,別惹上不該惹的麻煩
竹簾后又傳出來一陣冷哼,那斗篷男子吃了個悶虧,在心中震撼二樓那神秘女子武功之高的同時,也在心底記住了這個聲音,天啟城除了那幾個老家伙,何時又多了這樣一位高手,難道……是她?!
二樓,竹簾后
蕭若風拉住耷拉著嘴角的蕭明月
蕭若風(瑯琊王殿下)明月你睡著了,阿爹一步都沒走開過,他這是借著你剛醒睡意朦朧之時下手,還未動手腳就被你打斷了
蕭明月左右捏捏阿爹的臉,確定是真的才重新坐了下來
蕭明月(帝神殿下)小伎倆
蕭明月看向窗外,鱗次櫛比的街舍仿佛無邊無際,天啟城那么大,大到此刻身在此處的他看不到巍峨的城墻,可天啟城再大,也是樊籠一座
等蕭明月和蕭若風回學(xué)堂時候,百里東君還躺在屋子里睡得昏天黑地,一連十個時辰的大考著實令他累得不輕,任憑雷夢殺在門外怎么喚他就是不肯醒過來
兩人來到百里東君住的的院子里,見雷夢殺一個人坐在外面
蕭若風(瑯琊王殿下)他還沒醒?!
雷夢殺無奈地聳聳肩
雷夢殺(銀衣君侯)醒是醒了幾次,又跟豬一樣的睡過去了??!不過一個初試罷了,至于如此嗎?!
蕭若風(瑯琊王殿下)若認真參加了大考,的確會如此。初試對他這樣的人來說,通過不是難事,過程反而是最重要的,這十個時辰里,他需要仔細觀察那些接下來可能成為他對手的人。一會兒學(xué)堂的武試簽就會送來,三日之后,他的對手……
百里東君是誰?!
穿戴整齊的百里東君推門走了出來,他在兩人進門的時候又醒過來了,斷斷續(xù)續(xù)睡了三四個時辰,這會兒他的精神總算好了一點
蕭若風(瑯琊王殿下)(微微一笑)你希望是誰?或者不希望是誰?
百里東君有個叫葉鼎之的,我不想和他打
百里東君扭頭看向蕭明月
百里東君明月姐姐,我現(xiàn)在和葉鼎之對上有多少勝算?
蕭明月(帝神殿下)沒有呢
雷夢殺只是負責送百里東君去千金臺,并沒有露面,因此對入選的考生還是有些好奇的
雷夢殺(銀衣君侯)那還有別的人你能打過的嗎?
這話說的,好像他一個都打不過,只能勉勉強強從里面挑個矮個子碰瓷一下似的
百里東君那個叫諸葛云的也奇奇怪怪,不過他昨天被明月姐姐打了一掌,不知道會不會落下傷,他用的那奇門遁甲之術(shù)邪門得很,我不懂這些,頭疼
蕭若風(瑯琊王殿下)看來的確是很認真地看了,這兩個的確是最難對付的
蕭明月的聲音這時又輕輕飄了過來
蕭明月(帝神殿下)最難對付的那個,你們仨加起來都要頭疼
雷夢殺(銀衣君侯)有這么夸張?!葉鼎之?!
蕭明月?lián)u搖頭,諸葛一族是很特別的一個家族,他們精通奇門遁甲之術(shù),結(jié)群隱居,很少有人能夠找到他們的所在。他們很少入世,但一旦入世,必然在世間掀起一陣風云。上一次諸葛家的入世還要追溯到北離一統(tǒng)西楚、北闕的時候,那個時候北離的軍師就是諸葛家的家主諸葛柳,只不過功成之后就再也沒人見過諸葛柳,據(jù)說他辭了太師之位,帶著自己的族人離開了。諸葛一族的地方仍然無處可尋,并且種種跡象表明,諸葛一族很有可能已經(jīng)滅族了。當年諸葛柳的消失并不是傳說中的避世隱居,而是諸葛柳在幫助北離皇帝一統(tǒng)北闕、西楚之后,諸葛柳不愿再繼續(xù)征伐北蠻和南訣,所以遭皇帝猜忌,同時皇帝忌憚他們諸葛家的力量,所以派人剿殺他們
百里東君管不了那么多了,反正每個都不好對付,這武試究竟是怎么個比試法?
雷夢殺(銀衣君侯)文無第一,武無第二。武試是最直接的比試,這次柳月選了三十二個人,兩兩一組最后勝出十六個人進入終試。這是學(xué)堂大考最簡單的一環(huán),卻也是很難做手腳的一環(huán),贏了就是贏了,輸了就是輸了,你可能運氣不好遇到最厲害的那一個,但你也只能認命
沒過多久,大考的信使便送來了武試的簽牌,上面寫著百里東君接下去會在武試中遇到的對手。雷夢殺搶先一步將那塊簽牌拿在了手中,隨后露出了興奮的神色
雷夢殺(銀衣君侯)讓我看看你抽到了哪一個對手,欸??!葉鼎之!!你的運氣不錯啊
百里東君什么?!
百里東君急了,頓時上前奪過雷夢殺手中的簽牌,拿起一看,上面哪里寫著葉鼎之三個字,分明是燕飛飛。一個人如其名的人,身如飛燕,輕功精妙,是初試中第一個通過的人
蕭明月(帝神殿下)我記得這個名字,那個我說出門在外鐵定被揍的人,嘴巴不行,輕功尚可
百里東君皺起眉頭,回想著昨天燕飛飛在千金臺內(nèi)穿梭飛揚的樣子,不是只從父親百里成風那里學(xué)來的三飛燕能比的,他不由陷入了沉思,肩膀卻忽然被人一拍,視線一抬,是蕭明月手里的那把傘
蕭明月(帝神殿下)輕功不是武功,一般輕功好的人武功都不怎么樣,你不一定要比他快,你只要能夠追在他身后,然后逮著機會給他一拳就行了
百里東君明月姐姐輕功好嗎?
蕭明月轉(zhuǎn)過身,銀白的傘柄旋動,在陽光下輝煌如海
蕭明月(帝神殿下)我輕功好,武功更好,我說的是一般人
蕭明月(帝神殿下)那個燕飛飛,就很一般
三日后,金武場,這是天啟城的金吾衛(wèi)們平時練兵的場所。參加大考的這些考生一個個身懷絕技,隨手就掀起幾個屋頂不是難事,最后挑來挑去,就把學(xué)堂大考的武試放在這里,距離正式開始還有一個時辰,校場里已經(jīng)布滿了守衛(wèi)。武試的考官依舊是李長生的弟子,只不過除了柳月以外又多了灼墨公子雷夢殺和墨塵公子墨曉黑
百里東君是跟著雷夢殺一起走進金武場的,他這日勤學(xué)輕功,整日飛檐走壁,隱約摸到了一點訣竅,此刻正對自己的對手躍躍欲試
雷夢殺也是考官之一,他拍了拍百里東君的肩膀,和他說了幾句話便縱身一躍落在了評判臺上。雷夢殺走了沒多久,一位白衣玉面的公子沖百里東君迎面走來,身上還帶著幾分淡雅的薔薇香
葉鼎之(葉云)喲??!這不是百里兄嗎?今日這武試可有信心?
百里東君聞聲轉(zhuǎn)過頭,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很是疑惑地思索了一番,終于還是老實問道
百里東君你誰???
那玉面公子先是一愣,隨后開始苦笑
葉鼎之(葉云)我,葉鼎之啊??!美酒配牛肉,世間再難有,我們可是同時過的初試啊
百里東君你?葉鼎之?
百里東君一臉狐疑地看著他,三天前看到他還是個乞丐模樣像是露宿街頭好幾日的模樣,怎么今天看起來倒成了世家郎君似的,看著……還有點好看
百里東君你去搶錢莊了?
葉鼎之終于反應(yīng)過來,拍了拍自己的衣服
葉鼎之(葉云)我不過是換了身衣服,洗了個澡,不必如此驚訝吧?
兩人繼續(xù)往比武的臺下走去,各自說著今日的對手,身后忽然來騷動,他們不約而同回過頭,百里東君一看那眼熟的鮫綃,愣住了
百里東君奇怪,今天怎么直接出來了?
初試那天不是還坐在簾子后不露面的嘛
來人穿著一身煙灰中帶著些藍調(diào)的紗裙,薄紗下若隱若現(xiàn)的肌膚如珍珠般細膩,一頭鴉青長發(fā)垂在腰后隨著纖纖楚腰輕拂搖擺,周圍一圈沒打過照面光是盯著那截發(fā)梢便覺得心神蕩漾
今日的蕭明月長發(fā)垂順如銀河落九天,輕煙裊裊,瓔珞流蘇,環(huán)佩叮鈴,馥郁靡麗,猶如開到極盛的花盞,卻又孤獨清冷、竭盡蒼然。那種美,妖冶華麗中卻又帶著一種神秘和圣潔。是讓萬物失色的傾城之美,絕望之美,孤獨之美。明明誘人至極,卻又叫人冷到骨子里去了,仿佛一眼望去看到世界盡頭那般的心。容顏清麗絕艷,眉宇間的紅蓮印記時而泛著一抹金色流光,穿著一身明艷的黃衣,衣上繡著精致而繁復(fù)的銀白色鳳紋,周身宛若籠罩著淡淡的金光,還散發(fā)著一股強大無匹的威壓,猶如來自九天之上的神女般威嚴端莊,直教人不敢抬眸直視,而她手腕處的碧落流蘇鈴鐺手鐲一步一響,聲音十分清脆。那是蕭若風送給她的,名宮商。寓意著風吹鈴響,來日方長,一步一響
贈爾鈴鐺,一步一響,一步一想;回之香囊,不用也香,不用也想
臺上,柳月在坐輦里問出了相同的問題
柳月公子小侄女怎么來了?老七呢?
雷夢殺(銀衣君侯)不知道啊,今早我去邀請小侄女的時候她躺在院子里曬太陽,閉著眼睛一動不動,沒說來也沒說不來,我以為她大清早起來又睡著了就沒等她
那人就像睡神轉(zhuǎn)世,不是在屋里睡得昏天黑地就是院子里跟躺椅粘在一起,這仿佛安享晚年的生活讓他狠狠地羨慕了一回
柳月公子小侄女她就這么來了?看來她對自己容貌的殺傷力并不清楚
蕭明月如此光明正大地走進來,下面的考生十個里八個都看得走不動道了,等會兒也不用比,這點定力都沒有,看傻眼的統(tǒng)統(tǒng)淘汰
來人打著一把傘面銀白繪著雪寒微的長傘,腳下蓮步微移,這一移就身姿款款地走到了百里東君面前,后者嘿嘿一笑
百里東君雷大哥還說姐姐你不來了,就拉著我先走了,早知道我就等等明月姐姐了
傘檐輕抬,露出一張容顏絕色的臉龐,琥珀棕色的眼眸如同滄海遺落的珍珠,盛著波光粼粼的笑意
蕭明月(帝神殿下)灼墨公子找我的時候我睡著了,幸好我沒來晚
蕭明月(帝神殿下)
百里東君拉過旁邊似乎看著蕭明月愣住了的葉鼎之
百里東君扶遙姐姐,你認得他是誰不?
蕭明月偏過視線打量了一下葉鼎之,似是對他前后的變化很是訝異
蕭明月(帝神殿下)小家伙,你烤的肉不錯
葉鼎之魂飛天外的思緒頓時被一聲小家伙叫了回來,他看著近在咫尺的容顏一屏呼吸,正要說點什么打招呼的話卻見那天仙似的美人隨意地擺了擺手,纖細的指尖并起在百里東君的肩頭拍了拍
蕭明月(帝神殿下)我去上面了,那兒離太陽近,視野也不錯
百里東君好嘞!?。?/p>
百里東君自然應(yīng)聲,目送著蕭明月腳下一點,如仙人騰云而起,一步落在了評判席上,回過頭卻見葉鼎之仍舊怔怔地看著她離去的背影,連忙推了推人
百里東君你看傻了?你可別打什么主意,明月姐姐和……和那誰,她有喜歡的人了
他差點嘴瓢把蕭若風的名字說出來,臨了及時改了口,這天大又勁爆的消息雖然是他猜的,但是八九不離十
葉鼎之輕咳了一聲收回視線
葉鼎之(葉云)她……她怎么叫我小家伙?
百里東君哦,這個啊……
百里東君松了口氣,聳聳肩
百里東君明月姐姐說了,打不過她的,全都是小家伙
他又按住了葉鼎之的肩膀湊近補充
百里東君不是我說,今天這里在場的,都是弟弟?。∵@整個天啟城,除了那個老頭,都是弟弟!!
葉鼎之卻沒在聽他的話,腦海中劃過那張見之難忘的臉,他這些年去過很多地方,見過王妃公主,也見過江湖俠女,遇到過詩書絕世的才女,邂逅過名揚天下的花魁,但和那樣一張臉放在一起,卻都黯然失色了,就像是龍宮仙子突然到了人間,帶著與生俱來的耀眼和柔情
評判臺上,雷夢殺念念有詞地看著臺下三十多個考生,連蕭明月上來都沒看見,肩膀被墨曉黑的劍柄一敲他才回過神,看到了笑瞇瞇站在他面前的人
雷夢殺(銀衣君侯)小侄女來了,小師弟呢,他怎么沒來?
蕭明月(帝神殿下)沒遇到阿爹,我自己來的
蕭明月又不和蕭若風住一起,他們倆一個住外院的客院,一個住內(nèi)院弟子專屬的別院,距離差得遠了,還不如她和百里東君挨得近
雷夢殺(銀衣君侯)哦哦,怪不得
雷夢殺把剛剛記下的名字在腦海里快速過了一遍,這些人一見小侄女眼都直了,嘿嘿,回頭告訴蕭若風,看他這個女兒奴什么反應(yīng)
蕭明月(帝神殿下)有椅子么?
評判臺上就三個位置,柳月的位置擺了他那頂坐輦,還有兩個位置是給墨曉黑和雷夢殺留的,蕭明月一問本就站著的兩人立刻讓到一邊,她也不客氣,上前拖了條椅子離開坐帳,在太陽底下坐了下來
窈窕絕代的美人在臺上坐下了,武試的評判官都得給她讓座,什么樣的人能讓李先生的弟子讓座?難道她就是李先生?
百里東君聽到這聲竊竊私語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百里東君明月姐姐哪會是那脾氣古怪的老頭?
葉鼎之(葉云)你和她很熟?
百里東君當然熟啊,我跟明月姐姐認識得比這里所有人都早,她喜歡喝酒,我喜歡釀酒,我們是很好的朋友
葉鼎之望著臺上的人,喃喃自語
葉鼎之(葉云)她很漂亮
聞言,百里東君按住了葉鼎之的肩
百里東君漂亮是漂亮,但是……雖然我也是沖那個位置來的,若最終是你成了李先生的弟子,你得管她叫一聲嫂子
長嫂如母,你清醒一點
葉鼎之(葉云)她成親了?
百里東君額,那倒沒有……
葉鼎之沒說話了,只是將目光放到了別處
人群中到底還有一些在天啟城的世家公子,他們比外來的江湖客更了解這座城
“那位姑娘我在雕樓小筑見過的,她是稷下學(xué)堂李先生的小徒弟,前任都指揮立事好像就是因為當街調(diào)戲她不成,被剝光了衣服掛在仙人指路臺上整整一個時辰,最后還獲罪被砍了頭”
“今日武試,她出現(xiàn)在了這里,難道那天千金臺初試時候二樓的女子也是她?”
臺下的聲音頓時大了起來,一聲怒喝傳來,如泰山壓頂而下,立刻將人群中的喧鬧給壓了下去,一人踏地落在武場之中
雷夢殺(銀衣君侯)肅靜?。?!
來人氣度不凡,聲音在內(nèi)力的加持下如同洪鐘
雷夢殺(銀衣君侯)在下雷夢殺,學(xué)堂李先生座下二弟子,今日由我、還有李先生四弟子柳月,五弟子墨曉黑主持武試。根據(jù)先前的抽簽順序兩兩對決,勝者可入終試
雷夢殺看了眼手中的冊子,高聲大喝
雷夢殺(銀衣君侯)那便按照我這冊子上的順序來了,請葉鼎之和林在野上臺
葉鼎之一躍上了比武臺,而另一個被叫到名字的考生則步伐沉重,他扛著一柄玄鐵重劍,以致于每踏出一步就會有一個腳印陷下去。蕭扶遙抬眼一撩,這不是昨天那個赤身打鐵的漢子嘛
雷夢殺向兩方示意,腳下往后撤了一步
林在野瞬間掄起玄鐵重劍在空中猛劃,卷起獵獵長風,看起來他不僅會鑄劍,更是有天生神力,如此重劍,在他手中卻像一根繡花針一般靈活。葉鼎之向前沖去,一腳踏在了玄鐵重劍上,林在野正欲回劍,卻被葉鼎之又一腳踢中了胸膛,徑直飛了出去
雷夢殺(銀衣君侯)勝負已分?
雷夢殺低頭笑了笑,這可真是夠快的,不愧是蕭若風都提過名字的人
全場嘩然,百里東君站在臺下拍了拍腦門
百里東君這踹人的姿勢,和明月姐姐有些像啊
本以為比試就這樣結(jié)束,卻見林在野一個翻身用力將劍插入地面,連人帶劍劃了出去,地面被劃出了一條長長的溝壑,在比武臺的邊沿剎住腳跟,他仰起頭正要反擊,卻發(fā)現(xiàn)葉鼎之如影隨形般單腳踏在了他的劍柄上
林在野手中玄鐵劍瞬間分裂成兩柄,玄鐵劍下還有玄機,林在野瞬間將玄鐵劍一分為二,一柄朝著葉鼎之迎面甩了出去,一柄則握在手中直逼葉鼎之的胸膛。葉鼎之毫不在意地一笑,仰身后翻一手握住了那柄被擲出的玄鐵劍,隨后躲開了林在野的下一劍,再一劍劈下
葉鼎之的劍停在了林在野的咽喉前一寸,被一雙指夾住再也無法前進分毫,雷夢殺收回雙指
雷夢殺(銀衣君侯)葉鼎之勝
場下響起了一片掌聲,葉鼎之這一戰(zhàn)勝得干凈利落,沒有給林在野半點機會,即便初試的時候并沒有太多人注意到他,可現(xiàn)在,想必葉鼎之這個名字再也藏不住了
葉鼎之將劍還給林在野,又沖雷夢殺抱拳行禮,下臺之前他不經(jīng)意地看了眼那個坐在坐帳之外的女子,陽光下的她實在太耀眼了,后者察覺到了他的視線,偏過頭朝他這邊輕輕頷首
接下來上場的是尹落霞和禮部尚書家的三公子蘇禮,尹落霞脫下了白色的長袍,露出里面緊身的紫衫,臺下頓時有不少人下意識地咽了咽口水,今天是什么日子,大美人一個接一個的,是武試沒錯吧?
尹落霞漫不經(jīng)心地報了自己的名字,對這個彬彬有禮的公子不感興趣。她余光一瞥那個上了評判臺的女子,女人和女人之間總是有一種比美的天性,不光是男子,即便是女子遇到了好看的同性也免不了要拿來和自己比較一番
日頭漸漸高懸,蕭明月懶洋洋地靠在椅背上,這會兒阿爹應(yīng)該已經(jīng)下朝了吧,今天十四,是個好日子,她還想去喝雕樓小筑的秋露白呢
有一道視線從始至終都似有若無地落在她身上,事實上,不光在這金武場中,金武場之外還有很多雜亂的氣息在關(guān)注著她
來者不善,善者不來
她順著最近的那道視線望過去,看到了一個穿著紫衣斗篷的人,可不就是那天被她打了一掌的諸葛云,這人大概是認出她了,在一眾癡迷和覬覦的視線中顯得格外突出
離她比較近的柳月注意到了她搭在扶手上的手指正挨個輕點
柳月公子小侄女她在算什么?
墨曉黑順著他的視線看了一眼,沒回話,他也不知道
尹落霞和蘇禮的比試,蘇禮敗了,下一場是一個叫趙玉甲的道士和振武大將軍之子夏侯孟定
少年將軍身穿鎧甲,手里拿著一桿長槍,頗有些將軍府公子的氣勢,和他對戰(zhàn)的道士卻仿佛沒睡醒,走路歪歪扭扭,手里還拿著把木劍
蕭明月看到那道士的時候愣了一下,隨后露出一個了然的笑容,趙玉甲那惺忪的目光在看到蕭明月的時候頓時精神了,美人在前他反而后背淋下一陣冷汗,少女微笑著沖他揮揮手
蕭明月(帝神殿下)小家伙,好久不見啊
道士的后背一僵,隨后彎了彎七尺男兒的腰,配合地向她問好
王一行姐姐好
雷夢殺扯了扯唇,這道士的年紀看著不小了,怎么這么慫?隨后他又一想,這認慫的對象是小侄女,又好像很正常
趙玉甲能贏,蕭明月并沒有多大的意外
蕭若風(瑯琊王殿下)在看什么?明月
一個平靜的聲音插了進來,臺下圍觀的人群又讓出一條路,為首一人戴著白色的斗笠,垂下的幕簾擋住了他的面容,卻沒有人認不出他的身份,學(xué)堂小先生,李先生最得意的弟子,公子榜上的風華公子
蕭明月(帝神殿下)小先生
蕭若風(瑯琊王殿下)來的路上路過雕樓小筑,想起今日十四,時辰剛好,就給你帶了兩瓶秋露白
從宮里出來到這金武場,和去雕樓小筑完全是兩個方向,這哪里是路過,分明是專程跑了一趟,蕭明月笑瞇瞇地走到比武臺的邊緣,沒有任何預(yù)兆就往那人懷里跳,后者卻仿佛早有準備似的伸出手,把人接了個滿懷
蕭明月(帝神殿下)(悄聲)阿爹真好
下一場是百里東君和燕飛飛的比試,百里東君為了這場比試苦練了三天的輕功,燕飛飛原本還以為這是一個很好解決的對手,他自負輕功卓絕,很有自信百里東君連他的一片衣角都摸不到。兩人各自運著輕功滿場打轉(zhuǎn),上演著追逐的戲碼,場中的燕飛飛已經(jīng)冷汗淋漓,百里東君卻依然窮追不舍,兩個人轉(zhuǎn)來轉(zhuǎn)去十幾個來回了,卻還沒有一次真正的交鋒。燕飛飛猛地回過身,手中灑出一把銀針。百里東君仰起頭,腳下步伐一滑,仿佛要摔到。燕飛飛心中一喜,手中夾了一柄細小的刀刃,正要朝快要摔倒的百里東君刺去,怎料那少年卻忽然又直起身子,對他微微一笑,這時燕飛飛才恍然大悟,他是裝的,就為了騙他主動進攻,和他拉近距離,但比武之時瞬息萬變,他意識到的時候已經(jīng)晚了,百里東君腰間的長劍瞬間出鞘,燕飛飛感覺脖子上微微一涼
雷夢殺(銀衣君侯)百里東君勝
此時的蕭明月伸手放在蕭若風的手腕上摸了摸脈。這段時間的藥不算白喝,天啟一入冬這天就越來越冷,剛回來那會蕭若風還咳得很厲害,這陣子反倒不怎么咳了
蕭若風低下頭抵著她的前額
蕭若風(瑯琊王殿下)我每天都在按時喝藥,也按明月說的每天正午歇息一個時辰
蕭明月有些招架不住他突然軟下來的語氣,最后只是扯了扯唇
蕭明月(帝神殿下)嗯,阿爹真乖
蕭若風(瑯琊王殿下)脈象如何?
雖然老御醫(yī)每天都給蕭若風診脈,但老御醫(yī)說話模棱兩可慣了,他想在她這里問句實話
蕭明月(帝神殿下)照這個情況發(fā)展下去,冬天結(jié)束的時候,阿爹你的寒疾就能痊愈了。當然,如果阿爹想快一點的話,我可以放血給阿爹你,就是不知道阿爹你的經(jīng)脈受不受得住
蕭若風(瑯琊王殿下)不必,阿爹不著急
蕭若風拉下自己的狐裘披風,蓋在她單薄的肩上,輕輕撫著纖瘦的背脊,按說她的血若是極具陽氣,人應(yīng)該很有精神才對,怎么這么容易犯困?正思索著,蕭若風隱約察覺到金武場內(nèi)投過來的視線,想起自己現(xiàn)在沒戴斗笠遮擋面容,便扶起蕭明月讓她靠在自己肩頭
半睡半醒的姑娘嘀咕了幾聲,倒沒有推拒
蕭若風捏了捏她頭頂?shù)恼渲榘l(fā)飾,余光繞過如瀑的青絲落向場中央,注意到了一個剛從這邊收回視線的少年,白衣挺拔,青蔥正好,他斂眸略一思索,手指輕輕一撓懷里人的腰窩,可真是走到哪兒都勾一大堆爛桃花回來
武試終于到了最后一場,壓軸出場的是諸葛云和來自嶺南謝家的謝蒼山,諸葛家的奇門遁甲之術(shù)極為奇詭,若是不通此道的人便會被耍得團團轉(zhuǎn),這個諸葛云奔著學(xué)堂李先生的關(guān)門弟子而來,定然會成為百里東君強有力的對手。更何況,雷夢殺的武功蕭若風很清楚,若是如此簡單就讓他的二師兄吃了虧,這人怕是武功不低
謝蒼山知道自己的對手不是凡人,顯然他也為此做了準備,他拿出一塊黑布,眾目睽睽之下將自己的眼睛蒙住了
蒙上雙眼,是為了避開那些障眼法的干擾,可全憑聽覺作戰(zhàn),一般人沒有幾十年的錘煉達不到那個境界。即便眾人為謝蒼山蒙眼使刀驚嘆,但在他們心里謝蒼山仍然不是諸葛云的對手,畢竟諸葛家的名頭實在太大了,而嶺南謝家不過只是一個略有名氣的江湖世家罷了
今日的武試這便結(jié)束了,雷夢殺叫出了十六位獲勝的人,被淘汰的考生有些還想留下看看后續(xù),也有些人垂頭喪氣地直接離開了金武場
這時,周圍的空氣卻突然安靜了下去,風不再吹,鳥不再鳴,蕭扶遙站了起來,優(yōu)雅地理了理裙擺,站得亭亭玉立
一身白衣不知何時出現(xiàn)在了金武場的最高處,一旦有人發(fā)現(xiàn)了他,霎時就成了不可忽視的存在。他背對眾人負手而立,雖看不到他的容顏,卻有一股強大的氣勢從他身上散發(fā)出來。有人試圖張口說話,頭頂卻像被蒙了一個罩子,只聽得到耳膜嗡嗡作響
那人轉(zhuǎn)過身,一張臉看不出歲月的痕跡,他微微一笑,手往下一放,那股強大的壓迫感才終于散去
手撕武榜,自稱天下無人可評定謫世仙人的李長生
李長生成名已經(jīng)幾十年了,在很多人的心中他一直是一個白發(fā)蒼蒼的老者形象,可看屋檐上的那人,雖然一頭白發(fā),面目卻不過中年,言語中、眼神里,更是流淌著一股風流之氣
蕭若風(瑯琊王殿下)師父來了
蕭明月(帝神殿下)所以……
蕭若風(瑯琊王殿下)每次學(xué)堂大考,師父只在終試開始和結(jié)束的時候露面,師父此時出現(xiàn)在這,就意味著,終試開始了
果不其然,這廂雷夢殺和墨曉黑剛說完終試的比賽規(guī)則,李長生便直接宣布了終試開始的時間,就在半個時辰之后,而終試的比賽場地,卻是整座天啟城
蕭若風(瑯琊王殿下)終試的規(guī)矩是四人一隊,每個小隊手中會掌握一條線索,需要根據(jù)線索在天啟城中尋找一件事物,四隊人分時辰出發(fā),哪一隊的人先找到便可以進入學(xué)堂內(nèi)院
蕭明月(帝神殿下)嗯……我猜猜,四隊人,四條線索,這件事物必然是要線索齊全才能找到,所以這四隊人會打起來,爭奪對方手中的線索
蕭若風(瑯琊王殿下)(頷首)
蕭明月(帝神殿下)那我再猜猜,師祖他只收一個弟子,通關(guān)的四個人之間,最終也會有一場明爭暗斗
蕭若風(瑯琊王殿下)真聰明
蕭明月(帝神殿下)阿爹,我看起來很笨?這么簡單的東西都看不懂?
蕭若風伸手把人摟進了懷里,輕輕揉了揉發(fā)頂
蕭若風(瑯琊王殿下)明月最聰明了
她輕哼一聲,看了眼底下瞬間被人圍住的葉鼎之和諸葛云,百里東君身邊冷風蕭蕭的,倒是那個長得挺不錯的小姑娘還留在他身邊,好像是在商量著和他組成一隊
【她笑了起來,眉眼彎彎,凈是促狹,這風華莊的名字看來是過不去了,可他連風華莊的門朝哪兒開都不知道,真是冤枉極了。蕭若風哭笑不得,趁這小狐貍?cè)⌒λ臅r候傾身吻住她的唇,一觸即分的吻讓她放肆的笑收斂了一點。她高傲如天上月,他慣是捧著她的,吃點虧無所謂,反正最終都會找回來的。薄如蟬翼的鮫綃在掌心下柔滑如同無物,搖曳的身姿一轉(zhuǎn),星月神女伸手環(huán)著他的脖子往下一勾,方寸微涼貼上了他的唇,藍灰色的眼眸里帶著明晃晃的戲弄,最后是金武場突然被敲響的鑼驚動了兩個人,蕭若風放開了懷里雙頰緋紅的人,伸手撫去她唇上紅潤的水光】
金鑼一響,意味著半個時辰的時間到了,金武場中的十六人已經(jīng)成功分成四隊,蕭若風看了眼百里東君的身邊,除了尹落霞和葉鼎之,那個叫趙玉甲的道士也和他們組隊了
李長生果然只是來露個面的,從他出現(xiàn)到宣布終試的時間還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就拍拍屁股走了,仿佛就是為了讓這些考生看看他這天下第一有何等風姿,變相激勵一下他們的考試熱情
兩人并肩而立,蕭若風戴著學(xué)堂小先生的斗笠,蕭明月則明晃晃地將自己的絕色姿容露在艷陽底下,兩人并沒有待多久便離開了,直至日薄西山,天色變暗,天啟的夜晚來得格外早一些。氣溫驟降,云層下又飄起了細密的雪花
蕭若風(瑯琊王殿下)剛剛探子派人送來消息,百里東君他們出發(fā)了,去了真武觀,他們拿到的線索和真武有關(guān),天啟城剛好有一座真武觀,觀中有一座九尺真武大帝像,那是整個天啟最接近這兩個字的地方
雷夢殺(銀衣君侯)可那座觀里不是有我們學(xué)堂的一位道長終日住著,難道那位道長就是他們這次終試的考驗人?!
雷夢殺神色有些擔憂,想從那位道長手上通過,就算是他們這幾個人去也沒有必勝的把握
要說有,那也得……他視線轉(zhuǎn)過一圈
雷夢殺(銀衣君侯)小侄女呢?
蕭若風(瑯琊王殿下)自然是回去了
蕭明月正坐在秋千上觀賞圓月,便看到蕭若風和雷夢殺兩人從院外慢慢地走了進來,檐下懸著的燈籠照亮了他們各自的一身勁裝,也照亮了蕭若風那一臉嚴肅的面容
蕭明月(帝神殿下)看這個架勢,阿爹和雷叔叔是要出去,是大考出事了嗎?
蕭若風(瑯琊王殿下)嗯,剛剛收到了百曉堂的消息……那位舉薦諸葛云來參加學(xué)堂大考的長老死了,死在了云游至北面域外的路上。我們懷疑,是諸葛云殺了他
蕭明月(帝神殿下)所以,阿爹你們這是要去把人扣下來審問?
雷夢殺(銀衣君侯)對對對,我們來問問小侄女你能不能同去,畢竟多一個人多一個幫手嘛
諸葛云那種境界的人還真不是他們這些人能對付的,換做是旁人來請,蕭明月或許不會答應(yīng)管這種閑事,畢竟他們頭上還有個神仙似的師父,但……
蕭明月(帝神殿下)好,事不宜遲,我們走吧
蕭明月頷了頷首,率先運起輕功朝學(xué)堂外飛身而去,雷夢殺見她答應(yīng)松了口氣也沒有多話,緊跟著去了
真武觀
北離信奉道教,天啟城中道觀無數(shù),香火鼎盛。而真武觀只有一尊真武大帝像,相比其他道觀而言冷清了些,一行人進去的時候,率先入眼的便是那尊九尺高的真武大帝像,威嚴莊重,腳邊站著手捧名冊的金童玉女,身側(cè)又站著身高五尺的龜蛇二將
一個道士模樣的道長背對著他們閉目在真武像前打坐,聽到身后的動靜,道長并沒有動作,卻當在聽到蕭若風的聲音的那一刻,回過身訝異地看著他們
他一轉(zhuǎn)身,月光和雪色將他眼中一雙上下旋轉(zhuǎn)的眸子映得分明,在蕭若風和雷夢殺之后走進來的蕭明月暗暗吸了口氣,這人的眼睛居然有兩個瞳孔
倉頡四目,為黃帝史。凡人雙瞳,半步神仙境。修道之人雙瞳,則可一步登天
觀中有打斗的痕跡,想來百里東君他們已經(jīng)來過這里,并且已經(jīng)離開了。王一行和他們一隊,在同樣是修道之人的睦道長面前瞞不住身份
恰好此時,蕭若風的貼身侍衛(wèi)霜卻踏入了真武觀,原來申時出發(fā)的第一支隊伍剛剛在佟悅客棧中被發(fā)現(xiàn),四名考生……全部身亡?。?/p>
蕭若風(瑯琊王殿下)我們過去看看
佟悅客棧是天啟城至少位列前十的豪華客棧,可此刻在那間天字號房里的情形卻如同修羅地獄一般。滿墻的鮮血,四散的肢體,以及死者在生前最后一刻流露出的猙獰面容,證明了當時他們是遭到了怎樣殘酷的虐殺
雷夢殺第一個進門,看到眼前的場景忍不住當場破口大罵
雷夢殺(銀衣君侯)這是什么樣的變態(tài)?。⑷司蜌?,何必要殺得這么惡心?!
相比之下,每次蕭明月跟午時菜市口斬首示眾的殺人手法真是太干凈利落了
蕭若風走在他身后,第一眼見到屋內(nèi)的情形便伸手將后頭要進門的蕭明月推了出去,后者一愣,一雙眼眸下意識地泛出疑惑
蕭明月(帝神殿下)阿爹……
蕭若風(瑯琊王殿下)里面有些不忍直視……
蕭明月(帝神殿下)阿爹,我又不是沒殺過人
雷夢殺(銀衣君侯)我的天!!這不是平離君的三公子么!!這下可真是麻煩了!!若風,我看……還是宣布大考停止吧
蕭若風(瑯琊王殿下)已經(jīng)來不及了
蕭若風深吸一口氣,轉(zhuǎn)過身,微冷的視線在房間里的每一具尸體上掃過,諸葛云的尸身正安靜地躺在角落里,死狀要安詳很多,似乎只是沉沉地睡了過去,身上也沒有那么多的傷口
蕭若風(瑯琊王殿下)現(xiàn)在當務(wù)之急是找到兇手,停止大考并沒有太大的意義了
雷夢殺走了過去,俯下身一探諸葛云的鼻息
雷夢殺(銀衣君侯)他是真的死了,不過這兇手是對諸葛家的人特別優(yōu)待嗎?死都死得比別人漂亮些?
蕭若風(瑯琊王殿下)現(xiàn)在不是說廢話的時候,京兆府趕緊派件作過來驗尸
蕭明月一腳踏進屋,滿地的鮮血在她眼里就跟鋪了層鮮艷的地毯一般沒什么特別的,她瞇眸盯了會諸葛云那張年輕俊秀的臉龐
蕭明月(帝神殿下)他不是諸葛云
雷夢殺(銀衣君侯)不是?!
雷夢殺在諸葛云的臉上摸摸,卻沒摸到人皮面具的痕跡
雷夢殺(銀衣君侯)這……這臉摸著不是假的
蕭明月(帝神殿下)雷叔叔,你是不是忘了他是干什么的?
蕭明月一揮袖,滿是血腥氣的房間頓時窗門大開,凜冽的夜風刮了進來,諸葛云的面容就像是被敲碎了一層蛋殼,從一個俊秀的少年變成了一個相貌平平的中年男子
雷夢殺(銀衣君侯)不是諸葛云?那諸葛云去哪兒了?這人又是誰?
蕭明月(帝神殿下)佟悅客棧的老板說他們廚房一個幫工幾個時辰前離奇失蹤了,我猜或許就是他
蕭若風(瑯琊王殿下)去叫客棧老板過來認領(lǐng)
蕭明月目光深邃地眺望遠方,年輕而絕世的少年相聚于這座集世間繁華于一世的城池,并肩而戰(zhàn),本是一件真好的事情,但偏偏出現(xiàn)了不該出現(xiàn)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