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政的肩膀猛地抖了一下,差點把手機摔在旗袍下擺的流蘇上。外婆的檀香味混著珍珠霜氣息突然涌過來,那雙戴著翡翠鐲子的手正用力箍著他的腰,指尖還沾著剛才拆奶茶杯蓋時的甜膩。
“外婆您從哪兒學的這些……”他的耳尖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紅,看著手機屏幕上“黝黑麥斯”的聊天框被擠得變形,忽然想起剛才給柳淑華演示如何發(fā)語音時,不小心點開了某個鬼畜視頻。
“別廢話!”柳淑華把下巴擱在他肩頭,銀簪子戳得他后頸發(fā)癢,“快說‘come on ybb’是什么意思!昨兒漫展上那小姑娘一直喊,我跟著學了二十遍!”
李家寶抱著素描本從門口經(jīng)過,看見這幕立刻轉(zhuǎn)身裝咳嗽。陽光透過雕花窗欞,在柳淑華的珍珠耳墜上碎成光斑,少年清楚地看見哥哥工裝褲口袋里的動漫鑰匙扣正在發(fā)抖——那是他送的《時光代理人》周邊。
“這是……”李家政看著外婆期待的眼神,忽然想起她床頭那本《00后黑話指南》,書頁間夾著漫展送的熒光棒,“是……加油的意思!對,就像您當年在戲臺上喊‘穆桂英來也’!”
“胡說!”柳淑華拍了下他手背,鐲子撞在手機殼上發(fā)出清脆的響,“我聽那小姑娘喊完就掏出個小鏡子補口紅,肯定跟‘容光煥發(fā)’有關(guān)!”她忽然松開手,從繡著并蒂蓮的手袋里摸出個小盒子,“你看,我新買的YBB牌口紅,顏色跟我當年的胭脂一模一樣!”
李家寶終于沒忍住,笑倒在紅木太師椅上。柳淑華轉(zhuǎn)身時,旗袍上的纏枝蓮掃過他畫紙,少年趕緊護住未干的顏料——那是給外婆設計的機甲旗袍草稿,裙擺處還畫著會發(fā)光的水袖。
“笑什么笑!”柳淑華瞪了他一眼,卻在看見畫紙上的齒輪時,眼睛忽然亮起來,“小寶,把這口紅畫在機甲頭盔上好不好?要那種涂了能反光的效果,就像你外公的銅鈴鐺!”
李家政趁機把手機塞進褲兜,卻聽見“黝黑麥斯”發(fā)來新消息:“李哥,你外婆的‘ybb’語音我循環(huán)播放了十遍,建議出道!”他迅速鎖屏,看外婆正捏著李家寶的手腕討論“口紅機甲”,忽然覺得喉嚨發(fā)緊——這祖孫倆,大概是要把整個世界都變成戲臺子。
“對了,”柳淑華忽然掏出張皺巴巴的紙,上面寫著“網(wǎng)紅打卡地”四個大字,“明天陪我去那個……什么‘胳肢窩’咖啡館!聽說拍照要比耶比心,我連旗袍都選好了——”
“那叫‘GALAXY銀河咖啡館’!”李家寶笑得直不起腰,“外婆您是不是又看小廣告了?”
“不管什么窩,”柳淑華晃了晃手機,相冊里存滿了“網(wǎng)紅拍照姿勢”,“反正我要拍那種‘賽博朋克’風格的照片,把旗袍和你們的電腦鍵盤拍在一起!”
李家政望著窗外的梧桐樹,看陽光把祖孫倆的影子投在地上,一個穿著旗袍比耶,一個舉著畫筆比心,忽然覺得所謂“代溝”不過是道虛掩的門,推開來,里面藏著外婆的口紅、弟弟的畫紙,還有自己永遠學不會卻甘之如飴的“ybb哲學”。
“行,”他伸手替柳淑華理了理歪掉的簪子,看老太太像孩子般得意地晃了晃手機,“明天我當攝影師,小寶負責調(diào)光,咱們拍套‘旗袍與機甲齊飛’的大片?!?/p>
柳淑華忽然湊近他耳邊,用只有兩人能聽見的聲音說:“其實我知道‘ybb’是‘有病吧’的意思,逗你們呢!”不等他反應,就晃著流蘇穗子走向書桌,“快把你那個‘黑又亮’的鍵盤擦干凈,我要跟它合影!”
李家寶望著哥哥瞬間石化的表情,忽然想起外婆常說的話:“人生如戲,全靠演技——但真心不用演。”此刻陽光正好,旗袍上的金線與鍵盤的藍光交相輝映,他忽然覺得,這大概就是世間最溫暖的“梗”——無關(guān)網(wǎng)絡,只關(guān)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