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為茶樓鍍上一層昏黃,水云煙捏著半塊酥餅,指尖被油皮沁出的油脂弄得有些黏膩。她小口咬下碎屑,目光卻落在對面大快朵頤的白玖身上。這孩童,腮幫子鼓得像只貪吃的松鼠,桌上摞著剛叫的第二籠蝦餃。
“小白兔吃這么多?”趙遠舟斜倚在雕花欄桿旁,玄色勁裝勾勒出挺拔身形。他隨手將青瓷茶盞推向水云煙,看著她蔥白指尖自然地握住杯身,喉結(jié)不自覺動了動。
水云煙飲了口溫茶,目光含笑:“小孩子長身體?!彼拙晾峭袒⒀实哪?,忽然想起許多年前,自己在洛水河畔救下的那團金色幼崽——同樣毛茸茸的一團,總愛用滾燙的爪子扒拉她的裙擺。
“剛才云煙去了何處?”文瀟低頭疾書,素白袖口掃過案上攤開的古籍。這位神女此刻正專注記錄著關(guān)于冉遺魚的異動,卻仍分出心神詢問。
水云煙指尖摩挲著杯沿,眼尾彎起狡黠的弧度:“見了位老朋友?!?/p>
“老朋友?”趙遠舟瞬間傾身,衣襟帶起的風(fēng)掀動文瀟案上的宣紙。他鷹隼般的目光緊盯著水云煙,卻見她指尖輕推,將半塊酥餅塞進他手里。
“金烏,神女應(yīng)該知道吧?”水云煙歪頭輕笑,鬢邊珍珠步搖隨動作輕晃。
文瀟握筆的手猛地頓住,墨汁在宣紙上暈開:“金烏不是已經(jīng)滅絕了?”
茶樓外忽然掠過一陣熱風(fēng),檐角銅鈴叮當(dāng)作響。水云煙望著遠處被夕陽染紅的云層,思緒飄回千年前那場天崩地裂的廝殺。后羿的箭穿透天際時,她正在洛水深處沉睡,沖天火光驚醒了她,卻也讓她撞見了那只渾身浴血的小金烏。
“當(dāng)年九顆太陽,其中八顆都已經(jīng)死了,這是你們?nèi)碎g流傳的?!彼穆曇糨p柔,卻帶著不容置疑的篤定,“金烏那家伙脾氣暴躁,一直隱匿于人間。不過不用在意,那老家伙不會危害人間,他已經(jīng)走了?!?/p>
記憶里,小金烏蜷縮在她懷里時,滾燙的羽毛灼傷了她的肌膚,卻也讓她感受到生命的熾熱。她藏起它,用洛水的靈氣為它療傷,看著它從怯生生的幼崽,長成驕傲張揚的少年模樣。
“娘娘?”趙遠舟的聲音將她拉回現(xiàn)實。他盯著她失神的模樣,突然伸手拂去她鬢邊散落的發(fā)絲,動作自然得仿佛做過千百次。
水云煙回神,對上他幽深的眼眸,心跳莫名漏了一拍。她別開臉,卻聽見趙遠舟低低的呢喃:“下次若再去見故人,帶上我可好?”
“你不怕我那些老朋友吃了你這小白猿?”水云煙垂眸微笑,眼尾朱砂痣隨著笑意輕顫。她忽然傾身靠近,周身縈繞的鳶尾香混著蜜餞的甜,將趙遠舟裹了個嚴實。
暮色漫過青瓦,水云煙倚著雕花木窗,指尖無意識摩挲著。卓翼宸風(fēng)塵仆仆歸來時,正撞見她這般慵懶模樣,發(fā)間銀鈴隨著動作輕響,晃得人眼暈。
“查到了,這齊府果真有古怪。院落里有鎮(zhèn)妖咒的味道……”卓翼宸握緊拳頭,“走吧,去看看這齊府老爺?shù)降状蛩阕鍪裁?!?/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