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墨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幾乎要刺破皮膚??粗喼乱氨焕渌疂娦押髣×铱人裕黹g溢出壓抑的嗚咽,她的心也跟著揪成一團。就在這時,本在隔壁房間的阿婆緩緩走了過來,佝僂的身影在昏暗的地下室里投下扭曲的陰影。阿婆圍裙口袋里不經(jīng)意間露出半截注射器,金屬管上還掛著沾著露水的梔子花瓣,與今早竹籃里那些完美重合。
這一幕如同一記重錘,瞬間敲醒了桑墨。記憶如閃電般劈來。三天前的清晨,她和簡致野像往常一樣路過老街,賣花阿婆將一束新鮮的雛菊遞到她懷里,布滿皺紋的手特意在她掌心多按了一下。當時桑墨只當是老人善意的關(guān)懷,此刻回想起來,那雙手雖然粗糙,虎口處卻有常年握槍留下的老繭。還有今早,阿婆特意把竹籃往前推,熱情地讓她湊近聞花香,溫?zé)岬暮粑鼟哌^耳畔,帶著和地下室里同樣的煙味。
桑墨瞳孔驟縮。原來從第一天相遇開始,阿婆就刻意在他們面前刷存在感。那些沾著露水的花朵、油亮的竹籃,不過是為了讓她和簡致野放下戒心。而剛才刀疤男對阿婆呼來喝去的模樣,分明是在演戲——這個賣花阿婆根本不是什么受害者,她就是這群綁匪的頭目!
就在阿婆轉(zhuǎn)身的瞬間,桑墨強壓下內(nèi)心的震驚與恐懼,用膝蓋悄悄蹭過地面,將脫落的鐵管螺絲勾到掌心。當阿婆拿著短刀抵住簡致野胸口時,桑墨突然劇烈搖晃身后鐵管,在眾人轉(zhuǎn)頭的剎那,把螺絲狠狠砸向頭頂?shù)陌谉霟?。“砰”的一聲,玻璃爆裂,碎片四散飛濺。黑暗中,桑墨憑著記憶沖向簡致野的方向,耳邊是此起彼伏的咒罵聲和慌亂的腳步聲。這一刻,她終于明白了父親辦公室那些被圈紅的舊案卷宗——所有失蹤案的案發(fā)地,都出現(xiàn)過賣花人的身影。
桑墨的手心全是冷汗,簡致野脖頸滲出的血珠順著鐵鏈滴在她手背,滾燙的觸感讓她幾乎窒息。就在這時,阿婆扯下假發(fā),露出后頸猙獰的蛇形刺青。簡致野看到這一幕,突然劇烈掙扎起來,喉間發(fā)出含混的嘶吼,仿佛困獸在絕望中發(fā)出最后的吶喊。
不知道是誰打開了暖燈,昏黃的光線照亮了整個地下室。桑墨這才發(fā)現(xiàn),阿婆手腕內(nèi)側(cè)那道月牙形疤痕,竟與簡致野藏在抽屜深處的泛黃照片里,那個抱著幼年簡致的女人傷痕位置完全重合。記憶如潮水翻涌。上個月暴雨夜,簡致野掏出那張邊角磨損的照片,指著照片里穿碎花裙的女人,聲音帶著思念:“我媽...失蹤前在城西碼頭打工...”此刻阿婆冷笑時露出的虎牙,和照片里的女人如出一轍。
桑墨驚訝地看著阿婆,渾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她明明早就安排好接下來的動作,可在猜測阿婆是簡致野那日思夜想的媽媽之后,她的手再也無法動彈。她怕自己一旦動手,簡致野得知真相后會恨她。
“寶貝,想跟我斗?”女人緩緩從桌上拿起手槍,眼中閃爍著冰冷的狠毒,居高臨下地看著桑墨和簡致野,“得下輩子哦。”就在她準備扣動扳機的千鈞一發(fā)之際,桑墨不知從哪來的勇氣,猛地扯開簡致野的領(lǐng)口。女人看到簡致野鎖骨處那抹醒目的紅胎記,瞳孔驟縮,手槍“哐當”一聲掉落在地。
地下室突然陷入詭異的寂靜,只有簡致野粗重的喘息聲在空曠的空間里回蕩?!爸隆乱??”女人沙啞的聲音里帶著難以掩飾的顫音,她畏畏縮縮地走到兩人面前,伸出顫抖的手,仿佛想要觸碰又害怕被拒絕。
就在這時,通風(fēng)口傳來玻璃碎裂的聲音,打破了凝滯的空氣。女人顫抖著摸著簡致野的臉,淚水順著布滿皺紋的臉頰滑落:“致野…不要恨我?!?/p>
緊接著,地下室的鐵門被猛地撞開,秦鎮(zhèn)帶著一群荷槍實彈的警察闖了進來:“舉起手來!”女人卻仿佛沒有聽到,眼神依舊緊緊盯著簡致野,仿佛要將兒子的模樣刻進心里,做最后的告別。
桑墨看著暈過去的簡致野,淚水再也控制不住,洶涌而下?!鞍ⅰ啊彼蝗话l(fā)出了聲音,這是她多年來第一次開口。為了眼前這個少年,她塵封已久的聲帶仿佛突然被喚醒,她害怕失去他,害怕再也見不到他溫暖的笑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