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陽光慵懶地灑在營地上,眾人如飽食后的行尸,拖著遲緩的步伐,三三兩兩散落在營地四周。
王胖子四仰八叉地癱在睡袋上打呼嚕,吳邪和黑眼鏡像兩條咸魚似的趴在石頭上曬太陽。
樹影婆娑間,解雨臣與"吳三省"相對而坐。斑駁的光影在他們臉上游移,將兩人唇邊的笑意切割得支離破碎。
兩人談笑間,字字帶刃,句句見血。樹梢的蟬鳴突然止息,仿佛連它們都聽不下去這般誅心的對話。
潘子和陳文錦盤腿坐在不遠(yuǎn)處的石階上,中間攤著塊藍(lán)布,上面堆著小山似的花生——都是從拖把那兒"借"來的。兩人一邊麻利地剝著殼,一邊用那種街坊鄰居嘮家常的閑適語氣聊著天。
拖把:請“喂”我花生!
他們時不時默契地抬頭,目光越過飛揚(yáng)的花生殼,落在不遠(yuǎn)處癱在石頭上的吳邪身上。
年輕人正像條曬透的咸魚般懶洋洋地翻著面,陽光在他睫毛上跳著細(xì)碎的光。兩位老江湖相視一笑,眼角的皺紋里都漾著過來人特有的慈愛。
張起靈和阿寧如同兩尊門神般分“立”兩側(cè),將正在精心擦拭玉笛的凈心圍在中間。張起靈席地而坐,閉目養(yǎng)神,身側(cè)的黑金古刀在陽光下泛著冷冽的光。
阿寧雙手抱胸,腰間短刃的皮鞘隨著她的呼吸微微起伏。兩人雖未言語,卻自有一股肅殺之氣在空氣中彌漫,活像兩位隨時準(zhǔn)備拔刀出鞘的御前侍衛(wèi)。
而被夾在中間的凈心卻恍若未覺,纖長的手指正溫柔地?fù)徇^笛身上的每一道紋路,那專注的神情仿佛在給心愛的樂器做一場虔誠的spa儀式。
陽光透過樹隙灑落,將這一幕鍍上一層奇異的和諧感——肅殺與溫柔,警惕與專注,在這方寸之地達(dá)成了微妙的平衡。
而在不遠(yuǎn)處的樹蔭下,拖把一伙人正擠作一團(tuán),十幾雙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凈心的衣袖,那灼熱的目光幾乎要在袖子上燒出個洞來。
眾人不約而同地往前湊了湊,活像一群發(fā)現(xiàn)蜜罐的熊瞎子。有人甚至偷偷比劃著袖子的尺寸,嘴里念念有詞地計(jì)算著能裝下多少東西。
他們交頭接耳的模樣,活脫脫就是一群發(fā)現(xiàn)了現(xiàn)實(shí)版哆啦A夢的野貓,既想撲上去一探究竟,又忌憚著那兩位"帶刀侍衛(wèi)"的威懾力。
塔木陀的樹葉子也忒不夠意思,把陽光篩得跟漏勺似的,斑斑駁駁地灑在這群"喪尸"身上,活像給咸魚們?nèi)稣{(diào)味料呢!
張起靈"有東西。"
一直閉目養(yǎng)神的張起靈驟然睜眼,漆黑的眸子里閃過一絲警覺。他左手撐地,一個利落的翻身便站了起來,黑金古刀不知何時已然出鞘半寸,在陽光下泛著森冷的光。
原本倚在凈心左側(cè)樹下的身影此刻繃得筆直,像一柄出鞘的利劍。
張起靈微微側(cè)首,目光如電般刺向東南方向的密林深處,眉頭幾不可察地皺了一下。
張起靈"東南方。"
他沉聲道,聲音雖輕卻讓在場所有人都為之一凜。指節(jié)分明的手掌無聲地按在刀柄上,整個人呈現(xiàn)出一種蓄勢待發(fā)的姿態(tài)。
就連樹梢投下的陰影都在他周身凝滯,仿佛連風(fēng)都不敢驚動這位突然進(jìn)入戒備狀態(tài)的"啞巴張"。
眾人聞言瞬間繃緊了神經(jīng),原本或坐或臥的身影齊刷刷彈了起來。吳邪一個箭步?jīng)_到還在打呼嚕的王胖子身邊,二話不說就掐住了他的鼻子。
王胖子"唔...唔?!"
王胖子猛地瞪圓了眼睛,像條離水的魚般撲騰了兩下,還沒等罵出聲就被吳邪一把捂住嘴:
吳邪"噓——有情況!"
兩人順著眾人凝重的目光望去——
東南方的天際線上,一個黑點(diǎn)以驚人的速度在眾人視野中膨脹。那物體劃破長空,帶著尖銳的破風(fēng)聲,在蔚藍(lán)的天幕上劃出一道完美的拋物線軌跡。
王胖子"臥槽!導(dǎo)彈?!"
王胖子脫口而出,臉上的肥肉都在顫抖。
張起靈瞳孔驟縮,黑金古刀已然出鞘三寸。那黑影在眾人緊縮的瞳孔中急速放大,最終伴隨著一聲震耳欲聾的"砰——",重重砸在營地中央的火堆上。
煙塵散去,只見地面上原本燃燒得正旺的篝火被一坨人形物體完全覆蓋,火星四濺間,只剩幾縷青煙裊裊升起。
潘子"三爺,我去看看。"
潘子一個箭步擋在吳三省面前,反手抽出腰間的匕首,小心翼翼地靠近那團(tuán)黑影。
他用腳尖輕輕踢了踢那具面朝下趴著的人體,又用燒火棍撥弄了幾下對方的手腳,
潘子"三爺,是個人。"好像...沒氣了?"
就在燒火棍即將戳到那人后腦勺的瞬間——
"咳咳咳!"
那具"尸體"突然劇烈抽搐起來,爆發(fā)出一陣撕心裂肺的咳嗽。潘子嚇得猛然后跳,手中燒火棍"啪"地砸在那人頭上,匕首橫在胸前:
潘子"大家小心!"
張起靈眼神一凜,黑金古刀未出鞘,精準(zhǔn)地戳進(jìn)那人胳肢窩,手腕一翻——就像給煎餅翻面似的,將那團(tuán)人形物體整個掀了過來。
煙灰簌簌落下,露出一張沾滿碳灰卻依然清晰可辨的臉。當(dāng)那張與吳三省一模一樣的五官映入眼簾時,整個營地瞬間陷入死一般的寂靜。
王胖子的嘴張得能塞進(jìn)一個雞蛋,吳邪手中的水壺"咣當(dāng)"掉在地上。所有人的目光在真假吳三省之間來回游移,連風(fēng)都仿佛在這一刻凝固了——
吳邪"這...這不可能!"
吳邪瞳孔驟然收縮,踉蹌著后退了半步。眼前那張熟悉的面容仿佛一把利刃,直直刺入他的記憶深處——那分明是三叔的臉,連眉角那道疤都分毫不差。
黑眼鏡"純天然無添加。"
黑眼鏡單膝點(diǎn)地,揪著那人臉皮像驗(yàn)鈔似的來回搓揉。他吹了聲口哨,沾著碳灰的手很自然地往張起靈那邊遞,卻在對方"敢碰就剁手"的眼神中硬生生拐了個彎,精準(zhǔn)蓋在咳得直抽抽的人體導(dǎo)彈臉上。
黑眼鏡"喲,二代目還挺配這煙熏妝。"
解雨臣“救活?!?/p>
解雨臣“等綁結(jié)實(shí)了——”
解雨臣的嗓音不帶溫度,目光如刀,一寸寸刮過兩張臉。他緩緩抬手,袖間暗紋如蟄伏的蛇,指尖一收,似捏碎無形的謊言。于是————
“吳三省”扭得像個被噴了鹽的蝸牛,黑眼鏡索性騎坐在他背上打繩結(jié),掌心在褲腿上抹了把汗,突然壓低身子,
黑眼鏡“您說您犟啥?”
黑眼鏡“花兒爺砸下來的金條——”
黑眼鏡“能把您從塔木陀埋到長白山?!?/p>
麻繩深深陷進(jìn)吳三省的外套,樹皮的粗糙紋理抵著他的脊背。被捆了兩根麻繩的他掙了掙,連呼吸都被勒得發(fā)緊——
“解雨臣……不是說只綁地上那個?”他咬牙,聲音從齒縫里擠出來。
陰影里,黑瞎子慢條斯理地纏著剩余的繩子,聞言輕笑,指尖一挑,繩結(jié)“咔”地收緊。
黑眼鏡“三爺,您該問問自己——”
王胖子整個人像只樹袋熊似的掛在潘子背上,臉都憋紅了,
王胖子"哎喲我去!潘子你這腰勁兒,不去工地搬磚真是屈才了!"
潘子充耳不聞,一邊掙扎一邊怒吼:
潘子"三爺!你們想對三爺做什么?!小三爺,你怎么也幫他們?!”
吳邪拿著繩子“磨刀霍霍”向潘子,臉上掛著“你怎么就不懂我苦心”的表情。
吳邪“潘子,我這也是為了三叔好?!?/p>
王胖子"老潘啊,"
王胖子像只樹袋熊似的掛在潘子背上,喘得跟破風(fēng)箱似的,他故意把"心疼"倆字咬得極重,話里話外都是威脅。
王胖子"您這勁兒再使大點(diǎn)兒,胖爺我倒沒事兒,您瞅瞅天真那細(xì)皮嫩肉的小模樣,要是待會兒磕著碰著...胖爺我可要心疼死了!"
山風(fēng)掠過解雨臣的衣袂,他晃著水杯的樣子,像在賞玩某種殺人暗器。
解雨臣"文錦阿姨。"
突然的稱呼讓陳文錦后背沁出冷汗,
解雨臣"有些舊賬...還是爛在肚子里好看。"
石頭上并排坐著的兩人,一個笑若春風(fēng),一個靜如枯木。遠(yuǎn)處傳來潘子掙扎的悶響,像命運(yùn)的鼓點(diǎn)。
張起靈抱刀而立,背影如削。身后“磨刀聲霍霍”,他卻連眉梢都未動一下,只朝著凈心的方向緩步走去——那兩條巨蟒正盤踞在側(cè),蛇信吞吐間,倒襯得他背影愈發(fā)清冷。仿佛只要他不回頭,身后的“殺豬聲”便不存在。
阿寧慵懶地倚在樹干上,修長的手指輕輕敲著手臂,紅唇微揚(yáng),眼底閃爍著玩味的光芒。吳邪那邊雞飛狗跳的場面,在她眼里不過是一場有趣的即興表演。
拖把一伙人面面相覷,喉結(jié)上下滾動著,額角滲出細(xì)密的汗珠。他們交換著閃爍不定的眼神,將那些見不得人的盤算更深地埋進(jìn)心底,連呼吸都刻意放輕了幾分。
張起靈"你干的。"
張起靈緩緩抬眼,漆黑的眸子直視凈心。他語氣平靜得可怕。三秒的停頓后,
張起靈"為什么?"
這個問題像一把鑰匙,要打開對方精心設(shè)計(jì)的鎖。
他當(dāng)然不是一無所知——那兩個交替出現(xiàn)在他面前的"吳三省",從第一個眼神開始就露出了破綻。
可張起靈要的不是對"吳三省"的解釋。他靜靜凝視著凈心,眼底浮現(xiàn)出罕見的迷茫。
那些行為背后的邏輯,那個靈魂深處的動機(jī),甚至"凈心"這個存在本身——都像隔著一層永遠(yuǎn)擦不干凈的毛玻璃,明明近在咫尺,卻始終模糊不清。
這個"變數(shù)"不僅掀翻了棋盤,甚至漫不經(jīng)心地碾碎了棋子。
看啊,他連偽裝都懶得給。他含笑看著眾人手忙腳亂地?fù)焓吧⒙涞钠遄樱约?,早已在廢墟上畫好了新的棋格。需要解釋嗎?不,他只需要他們服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