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上文）

消毒水的氣味在鼻尖縈繞不去，我數(shù)著點滴瓶里墜下的藥液，一滴，兩滴……窗外的樟樹葉沙沙作響，投在墻上的影子像無數(shù)晃動的手。

門被推開時帶進一陣風，吹散了床頭柜上的藥單。清泉純子站在逆光處，軍裝筆挺得像一把出鞘的刀，帽檐的陰影遮住了她大半張臉。

"清泉少佐？"我的手指無意識地攥緊了被單。

她不請自來，徑直坐在床邊的椅子上，皮靴尖有意無意地踢到了床下的便盆，發(fā)出"咣當"一聲響。"沖哥真是把你保護得很好。"她摘下白手套，露出修剪得圓潤的指甲，"宮本試了三次都沒能突破醫(yī)院的防線。"

我下意識攥緊了被角，布料在掌心皺成一團。純子突然俯身，發(fā)絲間的香氣混著硝煙味撲面而來："你知道他現(xiàn)在在哪嗎？"

窗外的樟樹葉沙沙作響，一片枯葉粘在玻璃上，像極了審訊室里那片沾血的碎紙。

陽光透過窗簾的縫隙，在她臉上投下細長的光帶。我注意到她嘴角微微抽搐，像是強忍著什么情緒。

"宮本帶走了何櫻。"她突然傾身向前，發(fā)梢掃過我的臉頰，帶著刺鼻的發(fā)油味，"就在兩小時前，在紡織廠后巷。"

我的呼吸一滯。點滴管里的藥液突然停止了下墜，仿佛時間凝固。遠處傳來護士推藥車的聲響，輪子碾過地板的動靜像極了那日刑訊室的滾輪聲。

"沖哥果然去了。"她輕笑一聲，指尖劃過我露在被子外的手腕——那里還留著捆綁的淤青，"多感人啊，為了救一個女學生。"

窗外的樹影搖晃得更厲害了。我盯著她領(lǐng)口的金色徽章，那上面刻著的櫻花紋樣被陽光照得發(fā)亮。"清泉少佐今天來，就是為了告訴我這些？"

她的表情有一瞬間的扭曲，隨即又恢復成那種居高臨下的冷漠。"我只是好奇，"她慢慢站起身，影子完全籠罩了我，"你有什么特別的，讓沖哥還有莊哥都如此在乎你？"

我忽然笑了。這個笑容似乎激怒了她，我看見她軍裝下擺微微發(fā)抖。

"如果換成是我，"我直視她的眼睛，"我也會去救何櫻。因為何櫻她是我們的朋友，是我們的同胞。"我故意大聲和她說，果然看到她瞳孔緊縮。

清泉純子的手按上了腰間的槍套，皮革摩擦發(fā)出令人牙酸的聲響。就在這時，走廊傳來急促的腳步聲——是查房的護士。

"祝你早日康復。"她最后丟下這句話，轉(zhuǎn)身時軍裝下擺掃落了床頭的水杯。玻璃碎裂的聲音中，我聽見她皮靴跟敲擊地板的節(jié)奏亂了半拍。

陽光重新照在病床上，那塊光斑正好落在我顫抖的手上。我盯著墻上晃動的樹影，突然意識到——大嶼山，那是港九大隊的駐地。宮本這是要調(diào)虎離山。

點滴瓶里的藥液又開始下墜，一滴，兩滴……像倒計時的秒針。窗外的樟樹上，一只知更鳥突然發(fā)出凄厲的啼叫。

（未完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