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上文）

月光如霜，將病房的窗欞映成慘白的骨架。我數(shù)著點滴瓶里墜下的藥液，一滴、兩滴...突然，門軸發(fā)出細(xì)微的吱呀聲，在死寂的夜里格外刺耳。

"葉沖？"我下意識喚道，卻在看清來人的瞬間如墜冰窟。

宮本蒼野倚在門框上，月光只照亮他半邊身子。未愈的傷腿拖出一道扭曲的影子，軍裝外套松垮地披在肩上，露出里面染血的繃帶。他整個人像是從地獄里爬出來的惡鬼，連月光都避之不及。

"原來江記者這么不想見我啊。"他的聲音輕得像羽毛拂過，卻讓我渾身戰(zhàn)栗。

我本能地往后縮，后背抵上冰涼的鐵床欄。點滴針頭在拉扯中移位，手背立刻鼓起一個血包。宮本見狀竟往前邁了一步，月光終于照全了他的臉——那雙眼睛里翻涌著令人毛骨悚然的狂熱。

"別過來！"我的尖叫劃破夜空，驚飛了窗外棲息的烏鴉。宮本停在原地，陰影中他的表情突然變得扭曲，像是被我的抗拒狠狠刺痛。

"為什么不肯說實話呢？"他的手指神經(jīng)質(zhì)地摩挲著拐杖頂端，"只要你說出葉沖……"聲音突然溫柔得可怕，"我可以給你比葉沖更好的保護(hù)。"

月光偏移，照亮了他顫抖的指尖。那上面還沾著血漬，已經(jīng)干涸成紫黑色。我死死盯著那抹暗色，仿佛又聽見皮鞭破空的尖嘯。

"我們永遠(yuǎn)不可能站在一起。"我的聲音抖得不成樣子，"你手上沾的血...太多了..."

宮本的臉?biāo)查g猙獰。他猛地掄起拐杖砸向墻壁，轟然巨響中石膏碎片四濺。"為什么！"他突然咆哮，傷腿滲出的鮮血染紅了繃帶，"為什么你們都要選他！"

走廊傳來雜亂的腳步聲。宮本最后看我一眼，那眼神瘋魔得令人心驚："我們會再見面的，江記者。"他的低語混著血腥氣飄來，"下次...希望你能做出明智的選擇。"

醫(yī)護(hù)人員沖進(jìn)來時，我發(fā)現(xiàn)自己正蜷縮在墻角，把輸液架死死抱在胸前當(dāng)武器。鎮(zhèn)定劑注入靜脈的瞬間，我恍惚看見宮本站在走廊盡頭，月光將他的影子拉得很長很長，像一把折斷的軍刀。

陽光刺痛眼皮時，我感覺到有人正輕輕擦拭我額頭的冷汗。葉沖的臉在晨光中憔悴得嚇人，眼下青黑一片，新冒出的胡茬上還沾著血跡。

"都救出來了。"他聲音沙啞，指腹撫過我手腕上新增的淤青——那是昨夜攥輸液架太緊留下的。我注意到他軍裝袖口有新鮮的彈孔，但識趣地沒有多問。

"大嶼山剩下的同志..."

"已經(jīng)有人在想辦法了。"他打斷我，將我的手指包進(jìn)掌心。那些常年握槍的繭子此刻溫柔得不可思議，"現(xiàn)在，你才是最重要的。"

窗外傳來烏鴉的啼叫。葉沖的背影消失在走廊拐角時，陽光正好照在床頭那束枯萎的百合上——那是三天前何櫻帶來的?；ò赀吘壱呀?jīng)發(fā)黑蜷曲，像極了宮本昨夜染血的繃帶。

（未完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