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邊晚霞染紅云絮時，琮玉正倚在開滿桃花的玉石欄桿上。她發(fā)間龍角泛著青玉光澤，垂落的銀發(fā)纏著幾片花瓣，玄色衣擺被風吹得像展開的羽翼。

"可算等到這天了。"她突然輕笑，左手拎起撲騰的白衣小龍崽，右手把揉著眼睛的紅衣團子撈進懷里。遠處青銅鈴鐺叮當響，驚飛了桃樹下打盹的仙鶴。

龍珩倒掛著還在揮木劍，銀發(fā)亂糟糟翹起兩簇小龍角："小姑說話不算數(shù)！說好帶我去北海殺惡蛟的！"被他踹落的桃花瓣，紛紛落在龍銜青發(fā)間。紅衣小童迷迷糊糊抓著琮玉的衣帶。

"鳳族那老家伙上月還跟我告狀，說某條小白龍掀了他觀星臺的瓦。"琮玉指尖凝出冰晶，晚風里飄著桃花的甜香，"該讓你們去三千世界收收性子了。"

她衣袖一甩，不猶豫地松開手。龍銜青最后記得小姑指尖點在眉心微涼，那句"切記不可現(xiàn)真身"還未聽全，就和鬧脾氣的龍珩一起墜向翻涌的云海。

霞光里只剩琮玉拈著半片桃花，方才孩童吵鬧聲仿佛還沾在花瓣上。云層深處傳來悶雷般的龍吟，驚得枝頭一滴將墜未墜的露水，顫巍巍落進晚風里。

小番外

暮色漫上九重天時，璇璣閣的琉璃瓦正泛著暖光。琮玉枕著云絮織就的軟枕，雪色長發(fā)散在青玉榻上。她額間龍角泛著珍珠般的光暈，隨著呼吸忽明忽暗，像浸在星河里的兩彎新月。

兩朵流云貼著雕花窗溜進來，落地化作赤足小童。龍珩踮腳踩過滿地星紋，腰間銀鈴被他死死攥在手心。他戳了戳含著拇指的弟弟，鎏金眼瞳亮得驚人："你不是餓了嗎？看小姑的角，可甜可好吃了！"

龍銜青頭頂赤色發(fā)帶忽地飄起，杏眼撲閃著湊近："哥哥給我找吃的，哥哥好！"他發(fā)間剛冒尖的龍角好似裹著金箔，隨動作抖落細碎星光。龍珩憋著笑推他后背："你去咬左邊那截，我?guī)湍阃L。"

紗幔被夜風撩起漣漪，琮玉夢中翻了個身，發(fā)間玉墜叮咚作響。龍銜青屏息湊近那截瑩潤龍角，他張口就咬——

"嗷！"

清越龍吟震得滿閣星圖亂顫。琮玉猛然坐起時，正見紅衣團子掛在自己龍角上晃悠。廊下青銅鈴叮當亂響，映出門邊扶著雕柱笑出淚花的龍珩。

"反了天了！"琮玉拎著兩個團子后領懸空而起，額角赫然印著圈小牙印。夜明珠映得她耳尖發(fā)紅，發(fā)間還沾著龍銜青啃下來的半片桃花瓣。

龍珩在半空蹬著腿嚷："是阿銜貪吃！"紅衣小童表情委屈巴巴，摸摸琮玉的龍角："小姑還疼不疼？阿銜給你呼呼......"話音未落，三人已落在堆滿竹簡的書案前。

"今日不抄完三百遍家訓，休想踏出璇璣閣半步。"琮玉指尖凝出冰筆，案上墨硯自行研磨。見龍銜青要哭，又悄悄往他嘴里塞了塊桂花糖。

暮色漸濃時，閣內響起此起彼伏的哀嚎。龍珩的銀發(fā)沾滿墨跡，龍銜青的赤衣拖在地上畫符。琮玉倚在窗邊剝蓮子，唇角笑意比檐角新月還彎。偶爾彈指將打瞌睡的小童敲醒，卻在他們歪歪扭扭的字跡里，悄悄添幾筆端正的描紅。

夜風送來鳳守的笑語："這般鬧騰，倒比冷清的璇璣閣有趣。"琮玉將蓮子拋向云海，看蓮子濺起漣漪："總歸要他們記得，胡鬧時該找誰撒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