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香踏著泥濘的山路,斗笠下的眼眸冷如寒星。母親臨終前塞給他的玉佩在懷中發(fā)燙,上面刻著“灌江口”三個小字——那是楊戩的居所。
三日后,當(dāng)他站在那座破敗的道觀前時,雨水正順著屋檐滴落成簾。道觀門楣上“二郎神廟”的匾額斜掛,朱漆剝落,蛛網(wǎng)密結(jié)。
“這就是母親口中那位"心懷蒼生"的舅舅的居所?”,沉香冷笑,抬腳踹開了搖搖欲墜的大門。
院內(nèi)雜草叢生,一個身著白色長袍的男子正背對著他喂鴿子。聽到動靜,那人緩緩轉(zhuǎn)身——劍眉星目。戴著一條深色頭帶,將頭發(fā)束起,幾縷碎發(fā)逸出,在陽光下閃爍著微光。臉部線條利落硬朗,勾勒出堅毅的輪廓。高挺的鼻梁為面容添了幾分英氣,嘴唇微微抿起,眸光深邃,整個人散發(fā)著沉穩(wěn)又內(nèi)斂的氣質(zhì)。
“你便是楊戩?”,沉香握緊了刀柄。
男子怔了怔,忽然展顏一笑:“小友可是有事”
沉香盯著那張與母親有七分相似的臉,胸口翻涌著說不清的怒火。他想起母親臨終前咳血的場景,想起她望向門口期盼的眼神,想起自己跪在雨夜里的絕望。
“若非自甘墮落,怎會淪落至此?”,少年聲音冷得像冰。
楊戩的笑容凝固了。收起了散漫的模樣,眼神清明如刀:“你是...嬋兒的...”
“閉嘴!”沉香怒喝,猛地拔刀,一道寒光疾閃而過。幾乎同一瞬間,楊戩身后的大樹發(fā)出沉悶的“咔嚓”聲,樹干上出現(xiàn)一道極深的劃痕,木屑紛飛。
刀氣四溢,如凌厲的風(fēng)刃,在空氣中肆意肆虐。楊戩沒有躲開,一道銳利的刀氣擦著他的臉頰劃過,瞬間,一道血線浮現(xiàn),殷紅的血珠滲出,順著他的臉頰緩緩流下,在白皙的皮膚上顯得格外刺眼。
楊戩微微一怔,眼中閃過一絲錯愕,很快又恢復(fù)平靜,只是靜靜地看著沉香,神色復(fù)雜難辨。
刀光再閃,這次直取咽喉。楊戩兩指夾住刀刃,卻見沉香眼中淚光閃動:“母親到死都在等你!”
道觀突然安靜得可怕。直到,“滴答”,一聲清脆的聲響打破這令人窒息的寂靜。緊接著,密集的雨滴接踵而至,“噼里啪啦”地砸在道觀的青瓦上、石階上、庭院的枝葉上。雨水如斷了線的珠子,瞬間模糊了視線。
“我知道”,楊戩松開手指,轉(zhuǎn)身走向內(nèi)室,“進(jìn)來吧,外面雨大?!?/p>
沉香僵在原地。他本該轉(zhuǎn)身就走,可母親臨終的囑咐在耳邊回響:“沒成年之前,好好跟著你舅舅...”
雨幕中,沉香咬著牙跟了進(jìn)去。
內(nèi)室比想象中整潔。墻上掛著幅褪色的畫像,畫中三人——年輕時的楊戩手持三尖兩刃刀意氣風(fēng)發(fā),楊嬋還是個扎著雙髻的小姑娘,中間站著位雍容華貴的女子。
“你外婆?!保瑮顟祉樦哪抗饨忉?,“瑤姬仙子。”
沉香別過臉:“給我間屋子,我們井水不犯河水?!?/p>
楊戩笑了笑,指向西廂房。當(dāng)夜,沉香在陌生的床榻上輾轉(zhuǎn)難眠,隱約聽見正堂傳來壓抑的咳嗽聲和酒壇碰撞的輕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