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濤攥緊書包帶沖過去時,那只黃毛流浪狗正蜷縮在墻角發(fā)抖。三四個中年男人手里揮舞著木棍,皮鞋尖不斷踹向它瘦骨嶙峋的側腹,狗發(fā)出壓抑的嗚咽,尾巴緊緊夾在腿間。
“別打了!”十二歲的男孩扯開嗓子喊,書包被他掄成半圓擋在狗身前。木棍擦著他耳際落下,帶起的風讓睫毛猛地顫動。其中一個絡腮胡男人瞪著他:“小屁孩滾一邊去,這狗昨天咬了我家雞!”
徐濤膝蓋在抖,卻死死攔在狗前面。他看見狗眼角結著膿,前爪滲出的血把地上的土染成暗紅——這分明是只連走路都打晃的病狗?!八歼@樣了……”他聲音發(fā)顫,忽然想起書包里早上沒吃完的肉包子,慢慢掏出來掰碎,“你們看,它連吃的都沒有?!?/p>
絡腮胡的木棍懸在半空,看著男孩蹲下身時,狗突然把腦袋往徐濤掌心蹭了蹭。那是雙渾濁的眼睛,卻在觸到男孩體溫時泛起水光。旁邊賣菜的張嬸嘟囔:“這狗估計被人扔了好幾回了,怪可憐的。”圍觀人群里響起此起彼伏的嘆息。
“算了算了?!绷硪粋€男人踢了踢石子,“別跟小孩計較。”木棍陸續(xù)放下,腳步聲漸遠。徐濤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后背全濕了,他摸出濕巾輕輕擦狗爪子上的血,小狗卻叼起一塊包子皮,瘸著腿往巷口挪了兩步——那里躺著只更小的花狗,瘦得幾乎只剩骨頭。
徐濤鼻子一酸,把書包里的牛奶盒撕開。小花狗舔著奶,黃毛狗就用腦袋拱他手腕,像是在說謝謝。夕陽把三個影子拉得老長,他忽然想起班主任說過下周要寫觀察日記,于是蹲下來戳戳黃毛狗的腦袋:“以后叫你大黃好不好?明天帶火腿腸給你們吃。”
巷口的風卷起一片落葉,卻帶不走少年眼里的光。他不知道自己褲腿沾了泥,也不知道明天要怎么跟媽媽解釋書包里的肉包子不見了,只記得大黃蹭他手心時,掌心里傳來的溫熱觸感,像春天剛化的溪水,輕輕漫過整個童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