剎車聲尖銳地刺破耳膜時,徐濤感覺自己被一股力量猛地拽進溫熱的懷抱。天樂的尾巴卷著他的腰重重撞在路邊樹干上,衛(wèi)衣布料下的肩胛骨硌得他生疼,卻聽見對方喉間滾出壓抑的低吼——那是獸人瀕臨失控時才會發(fā)出的聲音。
“紅燈!”天樂的犬齒幾乎擦過他鼻尖,尾巴繃得像鋼鐵,“人類的命就這么不值錢?!”徐濤這才發(fā)現(xiàn)對方手臂劃開道口子,滲出的血滴在自己襯衫上,暈開朵暗紅的花。記憶突然閃回十年前,某個暴雨夜,他也是這樣攥著發(fā)抖的小狗,在車流里狂奔。
“我……”徐濤的聲音被冷汗浸透,看見天樂后頸的月牙疤因情緒起伏微微顫動。路過的蜥蜴人司機搖下車窗罵罵咧咧,天樂卻突然把他按在懷里,尾巴掃成屏障隔開人群,體溫透過布料燙得驚人:“你敢死……我就把你叼回巷口鎖起來?!?/p>
這句話像把鑰匙,“咔嗒”一聲擰開記憶的盒子。十二歲的徐濤蹲在巷口給流浪狗包扎,小狗舔他指尖的碘伏,忽然用爪子拍他手背:“疼。”現(xiàn)在的天樂卻紅著眼眶,用尾巴尖輕輕戳他胸口:“疼的是這里?!?/p>
街邊的梧桐葉撲簌簌落進天樂發(fā)間,徐濤聞到他身上混著的鐵銹味和洗衣液香。遠處的紅綠燈切換成綠色,人群重新流動,卻沒人注意到樹干下,某個獸人正用尾巴卷著人類的手腕,一下下輕拍,像在確認生命的跳動。
“以后看路。”天樂的聲音悶在他肩頭,尾巴慢慢松開卻仍圈著他腰,“我……”話沒說完,徐濤忽然伸手抱住他,指尖插進姜黃色的發(fā)間。懷里的身體猛地僵硬,尾巴尖卻不受控地晃了晃,掃起地上的落葉。
“知道了?!毙鞚犚娮约旱穆曇袈裨趯Ψ筋i窩,“以后你當我的眼睛?!碧鞓返奈舶屯蝗焕p緊他,犬齒輕輕咬住他襯衫領口——那是幼犬向族群首領撒嬌的姿勢。陽光穿過葉隙,在他們交疊的影子里織出金色的網(wǎng),某片葉子恰好落在天樂手臂的傷口上,像句溫柔的“原諒你”。
路過的狐貍媽媽帶著幼崽經(jīng)過,小狐貍指著他們笑:“看呀,狗狗哥哥在哄人類哥哥!”天樂的耳尖瞬間紅透,卻把徐濤往懷里按得更緊,尾巴掃出的弧度里,藏著十年前沒敢說出口的、驚心動魄的“喜歡”。
風卷起街角的宣傳單,某張紙上的“寵物保險”字樣被吹得翻飛。徐濤摸出手機給天樂買創(chuàng)可貼,卻在搜索欄看見自己剛才想的事——“如何向獸人表達謝意”。他輕笑一聲,刪掉文字,輸入:“天樂,想吃糖醋排骨嗎?”
發(fā)送鍵按下的剎那,懷里的獸人尾巴搖得像撥浪鼓。徐濤知道,有些道歉不必說出口,就像有些守護,早已刻進尾巴的每一次擺動里——從十年前的巷口,到此刻的紅綠燈下,從未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