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魔猿的指甲幾乎掐進掌心，卻在觸到袖中哪吒送的乾坤圈時驟然頓住。大鵬妖爪子下的頭顱雙目圓睜，嘴角還凝著未干的血沫——那分明是花果山的巡山小猴，腰間還掛著他去年送的松子香囊。

“如來舅舅？”他聽見自己的聲音像淬了冰的刀刃，尾椎卻在悄悄卷住小黑袍的后領，免得這暴脾氣的小家伙當場祭出煉丹爐，“俺聽說...如來的娘是孔雀大明王，什么時候多了個雕舅舅？”

大鵬妖得意地抖了抖金羽，卻沒看見魔猿眼底翻涌的黑霧正將功德金光絞成碎末：“不信？等會兒去靈山問問——”話音戛然而止，因為混沌魔猿突然伸手捏住他咽喉，指腹碾過他頸間的佛印胎記，竟將那金印碾成了齏粉。

“西牛賀洲的無光地寶...”魔猿盯著遠處被妖云籠罩的村莊，那里傳來斷斷續(xù)續(xù)的哭喊聲，“俺當年保唐僧路過時，百姓們會往俺手里塞桂花糕?！焙鋈宦冻錾恍σ?，“現(xiàn)在倒成了你們的獵場？”

小黑袍在他身后咬牙切齒，掌心的錦旗已被攥成一團：“大圣，咱把這鳥人抽筋扒皮，給那小猴兒報仇！”

魔猿卻松開手，金箍棒“咻”地縮回耳中：“不急?！彼麖澭鼡炱鹉穷w頭顱，用袖口輕輕擦去血污，小猴緊閉的眼縫里突然滑落滴金粉——那是他藏在毫毛里的功德金光，“你說靈明石猴是棋子...”指尖點在大鵬眉心，“可棋子若是成了執(zhí)棋人呢？”

大鵬妖忽然劇烈顫抖，因為他看見這藍毛怪物的瞳孔里竟映出靈山雷音寺的景象：斗戰(zhàn)勝佛的金身正在剝落，露出底下裹著的猴毛與金箍。魔猿抬手拋起頭顱，金粉如細雨般落在獅駝嶺的焦土上，竟在瞬間催生出成片的桃樹。

“告訴如來，”魔猿轉(zhuǎn)身時，藍毛已被金光染成琉璃色，“下次想吃猴腦，最好先問問俺的金箍棒答不答應?！鳖D了頓，又補了句讓大鵬肝膽俱裂的低語，“還有——他舅舅的鳳冠，俺借走了。”

小黑袍疑惑地看著魔猿將小猴的頭顱埋進桃樹根下，卻見他指尖凝聚的不是殺意，而是帶著松子香的功德金光。遠處傳來天庭的鐘鼓聲，那是“追悼會”開始的信號，魔猿忽然扯著他躍上筋斗云，聲音里混著風與淚的咸澀：“走，去給天蓬那呆子送個‘驚喜’——順便...看看俺的金身，是不是該擦擦灰了?！?/p>

獅駝嶺的桃樹在風中沙沙作響，每片新長出的花瓣上都映著同一個身影：藍毛金棍的混沌魔猿，正小心翼翼地替一只死去的小猴整理凌亂的毛發(fā)。這一幕被躲在云層里的巡山小妖看見，后來竟在妖界傳成了新的傳說：混沌深處有尊殺神，卻會為一只猴子的死，讓整個獅駝嶺開滿永不凋零的桃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