濟公搖著破蒲扇晃到靈山大雄寶殿前，酒葫蘆在腰間晃出嘩啦啦的響?；煦缒г痴⒅约旱亩窇?zhàn)勝佛金身，藍毛上還沾著獅駝嶺的桃花瓣，忽然聽見身后傳來帶著酒氣的嘟囔：“這位藍毛小哥，摸金身要給香火錢的——喲，這不是孫猴子的金身么？”

“金身？”魔猿轉身時故意放沉嗓音，金箍在額間隱去，“和尚，你怎知這是孫悟空？”

濟公瞇眼瞅著他耳后若隱若現的猴毛，破扇“啪”地敲在掌心：“俺還知道他此刻正蹲在混沌海喝悶酒呢！”忽然湊近壓低聲音，“別以為換了身皮俺就認不出——當年在天庭偷老君仙丹，可是俺幫你望的風！”

魔猿渾身僵住，尾椎卻在袖口下悄悄蜷成問號。濟公晃了晃酒葫蘆，里頭竟?jié)L出顆金光燦燦的猴毛：“昨兒這毛突然掉進俺酒里，還帶著混沌海的咸腥味——”破扇指了指金身蓮臺上的“鐵石心腸”簽，“如來那老禿驢想讓世人忘了孫悟空，偏這金身每隔三日就沾桃花，你說怪不怪？”

“你...”魔猿剛開口，就見濟公突然踉蹌著撞向金身，破扇卻在觸到金衣的剎那拐了個彎，拍到魔猿后腰上：“小心！這金身被下了咒，碰了要遭雷劈！”遠處雷云果然隱隱作響，他卻在魔猿耳邊低語，“如來算準了你會來擦金身，雷池早就在蓮花瓣里候著了?！?/p>

魔猿望著金身眼角新添的裂痕——那是他昨夜用神識偷偷刻的金箍棒紋路，忽然咧嘴一笑：“和尚，你說俺若把這金身扛去混沌海當靶子...”

“使不得！”濟公慌忙擺手，卻從袈裟里掏出個油紙包，里面是半塊發(fā)霉的燒餅，“留著有用！上回俺看見觀音菩薩對著這金身抹眼淚，指不定藏著什么秘密...”忽然壓低聲音，“聽說降龍羅漢轉世前，曾在通明殿看見天道的密卷——佛道之爭，根本是為了...”

話音未落，靈山忽然警鐘長鳴。濟公沖魔猿擠擠眼，破扇化作流光卷著他往山門跑：“快走快走！如來發(fā)現功德箱里的炮仗了！”兩人躍出山門時，身后傳來震耳欲聾的爆炸聲，金色碎屑里，魔猿看見自己的金身嘴角裂開道縫，露出里面裹著的半顆蟠桃——那是他五百年前藏在蓮臺里的。

“濟癲和尚！”魔猿踩著筋斗云追上他，藍毛被火光映成金紅，“下次再敢用發(fā)霉燒餅喂俺，就把你塞進老君的煉丹爐里烤成醉仙餅！”

濟公抹了把嘴角的酒漬，望著天邊漸漸淡去的金身虛影，忽然正色道：“孫猴子，如來的心思...比俺的破袈裟還復雜。但有句話你記著——”破扇指向東勝神洲方向，“花果山的桃樹又開花了，比往年都旺?！?/p>

魔猿渾身一震，喉間突然哽著片桃花般的酸甜。他摸向袖中那枚哪吒的乾坤圈，卻觸到團柔軟的東西——展開一看，竟是濟公不知何時塞進去的紙條，上面歪歪扭扭寫著：“混沌魔猿也好，齊天大圣也罷，俺只認那個會給小猴子編花環(huán)的潑猴?！?/p>

雷云漸漸散去，靈山上空飄起細雨。魔猿望著手中的紙條輕笑，任由雨水將藍毛澆成墨色，卻在轉身時，對著金身消失的方向抱了抱拳。遠處的花果山，老猿公正對著桃樹嘆氣，忽然看見無數金粉從雨里落下，在每片花瓣上都印出個歪頭咧嘴的猴臉——那是齊天大圣，又在調皮地做鬼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