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來我總設(shè)想著能不能去北境,但賀蘭迎君總想方設(shè)法攔著我,我明白他是害怕我死在北境,可我也不想死在云華,他的好感度還在漲,幾乎每幾天打開一次就會漲一分,可這也無法彌補上別的無法達到滿分的好感度欄,偶爾我到了前院,還時常會聽到下人議論山下的局勢,他們大多都是逖風遐雨樓的人,喊的都是“樓主”,說有風箏的消息,新主公比肖老賊還要可怕,竟然把活人煉成冰魅,我立刻想起了逍鈴,渾身都哆嗦了一下,就立刻去找賀蘭迎君,他在前院和孟三與逖風樓的堂主議事,我差一點推門而入,只聽到里面的人說:“肖小賊和冰魅合作,是因為一塊石頭?”
“沒錯,似乎新蓋的行宮就是依傍那顆巨石而建,冰魅似乎很需要那塊石頭?!?/p>
難道是火種石?冰魅為什么會需要火種石?
我回到了后院,一直等著賀蘭迎君回來,他憂心忡忡的神情,才看到我那一刻收起,我不由分說,就問他現(xiàn)在巍州新主公是誰。
他一開始有些猶疑,半天才說:“去的人現(xiàn)在也進不去巍州,進去也出不來了,只打聽到是肖權(quán)正的兒子,他有十一個兒子,八個都是私生子,我也不知道究竟是哪個活下來了,但很可能是私生子。”賀蘭迎君看了我一眼又說:“他的私生子,包括逍游,逍鈴是他的女兒,他有六個女兒,他妻子只給他生了兩個兒子一個女兒,這個嫡出女兒就是北晏郡主,而私生子都在金夢和夜還來中任職,靠自己能力升遷或者是奪食,也不隨他姓,但是他的人,逍遙的逍,這個字為姓的金夢和夜還來人,就是他的骨肉。”
輪到我發(fā)怔了,應該是發(fā)怵!逍游竟然是肖權(quán)正的兒子?!也就是說現(xiàn)在巍州的主公很可能就是他?!一個與虎謀皮的奸佞?!
“十一個兒子,有三個在夜還來,兩個已經(jīng)被去年微服太子抓進了大牢,一個,死在了峋川之戰(zhàn),金夢有五個,你覺得,逍游勝算有多大?”
“百分之百?!蔽业淖毂任业哪X子快,答的很果斷,反應過來的時候發(fā)覺這正是我腦子里的想法。
“什么?”
我看了賀蘭迎君一眼,皺眉搖了搖頭:“金夢,整個江湖都沒有他的對手,就算是身體健康的我,你,也很懸……”我看向賀蘭迎君,嘆口氣:“我不知道你和他,我只知道我和你,因為我從未和他交過手。”我繞著我的頭發(fā),想了半天,才說:“如果忘懷還在,他若學通了秋風白葉哭,倒可能敵得過逍游?!?/p>
“那就算他在私生子里贏了……嫡子呢,他們有士兵……”賀蘭迎君說完話,有否定了自己:“他連單槍匹馬去京州殺太子都敢,怎么可能怕軍隊?!?/p>
“那就是他了?”我不敢置信,實在是不敢相信:“他竟然和冰魅為虎作倀,還……煉冰魅?!”我崩潰不已,想起逍鈴的死,我就痛徹心扉,但又不知道該怎么辦,如果新主公就是逍游,拿什么能殺他?人海戰(zhàn)術(shù)嗎?可人海戰(zhàn)術(shù)還要去對抗冰魅,御駕親征的謹臺,他的命也算上,能拿下巍州嗎?
“念念……”賀蘭迎君叫著我,他說現(xiàn)在最重要的就是把我給治好,他已經(jīng)給張乙寫了信,希望張乙能來幫忙,但……我需要的不是神仙,而是……
我也不知道是什么,眼看著就是一個死局,我該怎么辦呢?
后來在張乙來到之前,我還見了很多大夫,甚至還有平濟堂堂主,他說他是看在青鋒的面子來的,青鋒顧全大局,若不是我是煜族人,他絕不給我看病。
然而他束手無策的離開了,我說我對不起他,他還有些意外,我說為了白夢華的劍。
白玉華卻有些詫異,而后又道說,白夢華是因為走火入魔,不堪忍受自我了斷,劍在誰手誰就是主人,李忘懷說的沒有錯,而我說的也沒有錯。
“你不是行醫(yī)之人,卻知道生命無高低貴賤之分,更何況你是個殺手,如今,又是天下人寄予重任的煜族人……”白玉華目光炯炯,又無比疑惑:“如此矛盾,不知不敗劍,可曾迷茫自身呢?”
“當然有?!蔽艺\實回答。
“小心走火入魔?!?/p>
“不瘋魔,不成佛。”我瞇了瞇眼睛,低頭朝要離開的白玉華禮辭了。
賀蘭迎君把白玉華送走后問我,為何要這么說。
“我是藏刃弟子,你應該知道藏刃山上都是什么人吧?”
賀蘭迎君點頭:“亡命浪徒,棄嬰病患,沒落貴族,都是走投無路的人?!?/p>
“藏起劍刃,是為了活命,離開藏刃,就是要露鋒。”我看著我的劍,手指撫摸過冰冷的劍鋒,心中那炙熱的疼痛,也迎來一絲清涼,別人不敢殺的人,我敢殺,要我命的人我敢殺,要我殺的,我也殺,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既然我有一把好劍,百鬼纏身也好,我既然下了山,就是我不打算藏著掖著了。
“但劍不是用來殺人的,刀才是。”
賀蘭迎君目光從我移開,將我的劍接過去合入鞘中。
“我沒有殺過不該死的人,但我也不該殺那些該死的人,所以報應就來了?!?/p>
“白葉劍一直都是白葉劍……”他端詳著我的劍:“它沒有變成刀,就是因為念念一直承受著。”
承受著“惡貫滿盈”“罄竹難書”的血債,承受著“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的信念,承受著罪惡感。
“這也是我,從十幾歲,就想認識你的原因。”賀蘭迎君放下我的劍,才接著說:“膽識過人。分明知道如果殺了人,血糊了一身必然腥,還要頂著報應因果,這是承一般人不敢承,但又心知肚明毫不含糊?!?/p>
“所以我如果死了,也是我的報應?!蔽铱嘈α艘幌拢瑓s聽到門外傳來的腳步聲,伴隨著熟悉的聲音:“的確該死,但不該死?!?/p>
“這是什么悖論?”我笑著看向走來的張乙,他拂了拂袖子說:“因果輪回上,你背那么多條人命你該死,可江湖兒女,你除惡攮奸,不沽名釣譽,你不該死。”
“那你能救我嗎?”我苦笑著看賀蘭迎君忙活著給張乙搬凳子倒茶。
“你需要一些東西壓制你的煜血。”
“是什么東西?”
“和你相克的東西?!?/p>
賀蘭迎君的身影猛的一顫,他看向我,我看向他,三人都很清楚這是什么。
“冰魅?”
“沒錯。”張乙點點頭,喝了口茶繼續(xù)說:“我覺得最好的辦法就是食補?!?/p>
“吃冰魅?!”我太激動,連著咳了好幾聲,賀蘭迎君輕拍著我的背,揪心不已的看著我,他估計也沒想到張乙這么說。
“那就沒別的辦法了,我不是大夫,我只能找出根源,和給出建議?!?/p>
“不過話說回來……”賀蘭迎君真的認真起來:“青云山,還真沒有見過冰魅……”
“呸呸呸!”我拍了拍桌子,示意賀蘭迎君,他立刻閉上了嘴巴,又看向張乙,張乙則笑了一下說:“整個云華,都沒有冰魅,咱們圣上的將士,就陳兵在云華以北,西北就是巍州,而且似乎是有新策略,我來的路上,也聽到有往生子在說,現(xiàn)在冰魅都在往北趕,估計是要籌謀大事,這些往生子,也要去對抗巍州。”
“如今國家危在旦夕,能獻出一份力,是好事。”賀蘭迎君搓了搓下巴,沉吟,我頗為好奇,就問他,他獻出了什么。
“軍餉,我給前線送去了十萬兩白銀,還有十車糧草,如果不夠,我還可以寫信,讓各城商鋪繼續(xù)……”
“好好好……”算我多余問,人家出手都不是按銅錢,是按白銀啊!對比起來我才知道,夢回有多摳,雖然兩貫銅板也夠意思,但還是沒有賀蘭迎君實在。
張乙又繞回正題,只說現(xiàn)在沒有別的辦法,除非我能去北境。
“念念估計此刻連云華都出不去。”賀蘭迎君干咳了一聲,繼續(xù)說:“她和巍州新主公有仇?!?/p>
我扶額汗顏,沒錯啊,也不怪賀蘭迎君攔著我不讓我走,現(xiàn)在北上出了云華就是戰(zhàn)場了,恐怕到處都是逍游的耳目。
“向東走去玉州呢?”賀蘭迎君竟然提出了這個想法,卻被張乙打斷了:“玉州現(xiàn)在是空城,穆家軍領(lǐng)數(shù)以萬計的將士,有兩萬在巍州西南,剩下的和正面軍會合,為了玉州的安危,城中百姓能撤的也都撤了,那里現(xiàn)在根本不讓進人,進了也不會讓你從北門離開,其他官道驛道都是封死的,戰(zhàn)時將士都會把自己當作城墻,否則百姓會很危險。再往西就更不可能了,那邊沒有路,雪山峻嶺,你有命走,沒命到啊,如今可以說是北面的路一片封閉?!?/p>
張乙似是想了什么,他問我和這新主公有什么仇恨,我就一五一十的和他講來,就見他沉思片刻,道:“那看來是真沒希望了。于江湖意氣,他其實已經(jīng)殺過你一次了,他妹妹的死并非是你造成的,但于如今來看,他是新主公,與冰魅狼狽為奸,見你應該像鬣狗見殘尸啊?!?/p>
“你真會比喻……”我無奈的扯扯嘴角,垂頭喪氣的嘆息:“他是個殺人不眨眼的人,不可能會讓我走巍州去北境救命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