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孟三來到門口通報,他說是長源派山主李嵐率一眾弟子上了山,說是要和青鋒商議是否前往前線一事。
真是正派人物,打仗都要前仆后繼。賀蘭迎君匆忙離去,一直到了傍晚才回來。
張乙問我如此翹首以盼,是在等夫君嗎?
我白了他一眼,他卻忽然岔開話題:“我一直有個事要問你?!?/p>
“什么事?”
“你為什么會在飛月劍里?”
我愣了一下,這老小子怎么突然提這事?我的生死存亡沒解決,青鋒的決斷沒下來,大氾都要亡了他問我怎么在劍里?
“你真想知道?”
“當(dāng)然?!?/p>
也對,他都問了,肯定想知道,我沒法術(shù)也不會道術(shù)憑什么在劍里?
“因為我……有時候會到不同的時空,成為各種各樣的東西,人,可能是素未蒙面的人,可能是我身邊的某個人,可能是某樣?xùn)|西,或者是……一個靈魂?!蔽矣盅a充一句:“但都和我有關(guān)?;蛘吆臀疑磉叺娜擞嘘P(guān)?!?/p>
“那你怎么回來?”
“完成一些使命……”我回答完忽然意識到一件事,有些不敢置信:“你信我?”
“不然呢,還有別的能解釋通嗎?”張乙聳聳肩,并沒有對我的解釋很吃驚。
“那我如果說我來自另外一個世界這里是假的那里是真的你信嗎?”我試探著問他。
張乙卻笑了一下,說:“那如果我去了你所謂的那個世界,我說你那里是假的我這里是真的你信嗎?”
真和假果然是對立統(tǒng)一相互轉(zhuǎn)化,幾百歲的人說的話還是要聽一聽的。
“真和假,只在于信不信,所以我問你這件事的目的從不是真和假,只是想讓你給我個理由,讓這件事合理?!?/p>
“你覺得合理嗎?”
“合理。”他的話音落下,賀蘭迎君正好回來,他緊鎖眉頭,神色疲倦,坐下后和我說,長源派還是去了前線,只讓一個年輕人把李忘懷的劍匣帶走了。
“劍留下了,劍匣要帶回去,給掌門留的念想?!?/p>
“他沒說起我?”
“應(yīng)該是不愿提,李老一直都是通達(dá)遼闊之人,喪失弟子卻也悲痛,但沒有要追究你的意思?!辟R蘭迎君拍了拍我的手背,讓我安心。
賀蘭迎君說完這事,就又說:“逖風(fēng)樓里有我派出去的人,或許過幾日就能知道,究竟有沒有繞開巍州往北境去的路,野路也好山路也行,只要是能走的路?!?/p>
一晃三天過去,找到的唯一的出路,就是青云山后,有一個礦洞,已經(jīng)很久不用了,從那里穿過去,能到前方的一片丘陵地帶,這里阻擋了西北的風(fēng)沙,雖然是丘陵,但地勢陡峭,只有山鞍部有一條窄路,還是給一些求險的行走多年來踩出來的。
丘陵的西南有一處形如盾牌的山體,叫做盾山,云邊庭,就在這個山中。
這三天里,陸陸續(xù)續(xù)還是有不少門派的人從青云山過路,包括丐幫的,道手門,青云臺也走了幾十號人物,空天派的女道士們,竟然也出了山,她們幾乎不參與江湖中的糾纏和情仇,只一股腦的問道和問劍,除了參與青鋒選舉還有一些山頭論劍,幾乎從不下山,倒是和藏刃類似。
不過大家都不吃支持空天派人擔(dān)任青鋒,她們是一門派的劍癡,常年有人走火入魔,施行的辦法更是魔鬼般殘酷,所以經(jīng)常有人拼了命要打敗她們,也不肯承認(rèn)她們厲害。
“其實藏刃,也派了人來?!辟R蘭迎君對我說。
我還是很意外的,最喜歡事不關(guān)己高高掛起的藏刃還會關(guān)心國家大事?
“派的誰?”
“幾個男人,基本上都在官府、還有遐雨樓的懸賞令上見到過?!辟R蘭迎君苦笑著,把湯放在我面前,繼續(xù)言:“藏刃原本弟子不多,能去也是幸事。”
“如果徐少青在,估計一個都不讓走?!?/p>
“你師父這么頑固嗎?”
“他是不想讓人死。藏刃,上山是為了活著,下山就是死路一條。”
賀蘭迎君沉吟片刻,才嘆:“藏刃是臥虎藏龍的地方,包括你師父,還有現(xiàn)任掌門,都是一頂一的高手?!?/p>
“我想起來一件事?!蔽彝兄掳?,問賀蘭迎君:“我記得,還有人懸賞我來著,說我叛變了遐雨樓。”
賀蘭迎君一愣,不好意思的扶額解釋:“遐雨樓是每個殺手都可以進(jìn)的,只要戴上哨子,就可以去遐雨樓領(lǐng)任務(wù)拿賞錢,但是要金盆洗手,或者是做私活,就得交代清楚,你沒有給個解釋,就摘了哨子……”賀蘭迎君雙臂疊放在一起,撐在桌面上,仔細(xì)地端詳我:“我連你的樣子都不知道,給孟三的原話是,把你帶回來。到堂主舵主那里,不知道怎么就成了清理門戶了?!?/p>
“你就這么想見我?”
賀蘭迎君點點頭,我對這個答案也很滿意。
“所以后來我知道后,就取消了這條命令。”
“這樣啊?!蔽衣耦^喝湯,沒有再看賀蘭迎君,只聽見他說起:“我見識過你師兄的劍術(shù),他為了藏刃才沒當(dāng)上青鋒?!?/p>
我知道賀蘭迎君的意思,長岳的實力興許的確在賀蘭迎君之上,只是藏刃的特殊性,讓掌門必須坐在山中一生,他沒有辦法再去管理江湖里的事,但這不代表他手里的劍,不勝過藏翎。
“你的劍術(shù),是跟誰學(xué)的?”我抬頭問賀蘭迎君。
“你的一個師叔?!?/p>
我看著賀蘭迎君意味深長的目光,有些意外:“藏刃的……師叔?”
“他是你師父的師兄,因為受夠了藏刃山上枯燥的生活而下山歷練,在盤云城結(jié)識了我父親,家里身體最適合練武的只有我,他就成了我的師父,后來他從西南回來,送給我了一把千機門的寶劍,為我取名字為藏翎?!辟R蘭迎君不自覺的開始推轉(zhuǎn)自己的扳指,回憶起這名字的含義。
“他說我會有很多展翅的機會,但展翅的同時,要記住有的時候是要把翅膀收起來的?!?/p>
“怪不得你帶著面具?!蔽颐靼琢怂麨槭裁匆鰞蓚€身份,無論人們知道不知道真相,聰明人不會給自己找麻煩。
賀蘭迎君是首富,是家主,蘭吟是逖風(fēng)遐雨樓的樓主,是青鋒,如果所有首屈一指的身份都在一個姓名身上,就會出現(xiàn)不一樣的效果。
那就是樹敵和仇恨,樹大招風(fēng),于是他把自己劈成了兩棵樹,一樣的風(fēng)吹過去,受到的阻力也變小了。
“如果我不認(rèn)識你,知道了這么多頭銜都是你,鐵定恨的牙癢癢?!?/p>
“那現(xiàn)在認(rèn)識了呢?”
“什么現(xiàn)在認(rèn)識,我們早認(rèn)識了?!?/p>
走的這一天下起了雨,秋雨綿綿,已經(jīng)有了寒意,送我的只有賀蘭迎君和張乙,賀蘭迎君執(zhí)意要和我一起去北境,一路上我都在想該怎么讓他回去,我害怕他會出事,又害怕自己會死,尤其是死的太難看。
逍鈴的死在我腦海里揮之不去,一半都是因為她的死狀太過慘烈,因此我對她的愧疚和思念也同她受的痛苦一樣沉重。
穿過礦洞走到山里的時候,陰冷的感覺才完全撲面而來,這條路太原始,連馬都不情不愿地走著,我打了個寒戰(zhàn),看著前方幽深的山林之中,實在有些不安,賀蘭迎君說前面會有接頭的,前幾天探路的人在前面等我們,我才安心。
不管怎么樣,我必須找到能活下去的辦法,至少不能死在自己手里,如果殺不了冰魅,那我和茍延殘喘的連叫喚都難的老狗沒區(qū)別。
“到北境,一定先去找冰魄族的王主。”臨行前張乙囑咐我說:“他們的史神比王主的地位還要高,據(jù)說史神都是有長生天賦的神女,或許她可以幫你。”
“我可以先帶你去找科爾孟?!辟R蘭迎君想起了什么,緊了緊攥著我手腕的那只手。
“史神……”我有些云里霧里,想要問夢回,張乙卻搶先回答了我。
“冰魄族除了會把歷史記下來,還會給史神講,而史神就是這些歷史的見證人,除此,就是日日夜夜不停的為冰魄族祈禱?!?/p>
“日夜不停?”
“對,因為史神可以長生不死,一直到下一任史神被發(fā)現(xiàn)?!?/p>
“怎么發(fā)現(xiàn)?”
“盲眼少女,冰魄族從來沒有瞎子?!?/p>
這個種族真夠魔幻的。
等到下午的時候,雨才停下來,我和賀蘭迎君終于走到了鞍部中央地帶,出現(xiàn)了一片較為平坦的地方,但讓我們心中一涼的,就是地上橫尸兩個人,腰上還戴著逖風(fēng)樓的信物,這是兩個風(fēng)箏,也就是賀蘭迎君的接頭人。
知道事情不對勁,賀蘭迎君想要勸我折返,可惜已經(jīng)來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