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琴韻樓的雕花木窗透出暖黃燭火,絲竹聲裹著脂粉香在街頭飄散。沈千雁貼著墻根疾行,月光將她的影子壓得扁平,應(yīng)蝶如鬼魅般跟在三步之后。
忽然,琵琶聲急轉(zhuǎn)直下,最后卻不明不白的收尾了。"姑娘,后門有人守著。"應(yīng)蝶壓低聲音,袖中匕首泛著冷光。沈千雁抬手止住她,目光掃過墻頭晃動的黑影。那些人衣著統(tǒng)一,腰間掛著暗紋玉佩,正是蕭王府的標(biāo)記。
沈千雁望著不遠處的隱秘角落,她的暗衛(wèi)玄影便隱匿在此處。沈千雁小聲的開口傳達:“全部殺了,丟到蕭景珩的府門口。”話剛剛說完,她忽然瞥見二樓某個半掩的窗欞閃過一抹熟悉的翠色衣角。
是凝琴的身影,沈千雁飛身躍進屋內(nèi),“凝琴姐姐,這么晚了,要去哪里呀?是要去通知蕭景珩的暗衛(wèi),此時來錯了嗎?”,沒等凝琴推開門跑走,應(yīng)蝶反應(yīng)迅速的用軟鞭如靈蛇纏住凝琴的手腕。
沈千雁扯掉臉上的面紗,在屋內(nèi)環(huán)顧一圈,坐在了床沿旁:“蕭景珩給了你什么好處?竟然讓你背叛沈家?”
“四小姐說什么呢?我聽不太懂?”許是沒有被沈千雁當(dāng)場抓到,被捆住的凝琴還是妄想將此事遮掩過去,沈千雁卻有些不耐煩了,她對著門口喊到:“將人帶進來。”
話音剛落,玄影如鬼魅般閃入屋內(nèi),將一個渾身是血的黑衣人摜在地上。那人正是今日派來和凝琴接頭的人,瞧著他身上露出猙獰傷口,凝琴臉色瞬間煞白,身體不受控制地往后縮,卻被應(yīng)蝶拽著軟鞭猛地扯回。
沈千雁握著匕首,蹲在了她的面前,將匕首,一下,一下的拍在她的臉上。
燭火搖曳下,映照著少女稚嫩的臉龐,十五歲的年紀(jì),臉上還帶著少女的嬰兒肥,襯得本來就可愛的她更加的憨態(tài)可掬,像是一個不諳世事,被家人嬌寵長大的貴女,但是,她的眼睛映射出的,卻是不同于這個年紀(jì)的成熟和惡毒。
凝琴瞧著這雙眼睛,心中的懼意上涌,心理防線被攻破:“小姐,是我錯了,我并不是想背叛你,是七皇子,他用我的家人威脅我,我是被迫的?!甭暅I俱下,不似作假。
沈千雁冷笑一聲,覺得面前的人愚蠢極了:“你私自動用琴韻樓的人手查了一年,都毫無進展,你真以為,蕭景珩一個之前不受寵,最近才培養(yǎng)了一些自己勢力的皇子能查到?真是蠢貨。”
“不是的小姐,不是的…我見到人了,他們可以清楚說出我幼時走丟時穿得裙衫,還記得我背上的胎痕,不是的,他們是真的…”凝琴想抓住沈千雁的裙角,被沈千雁躲開。
“稍微用點心便能偽造的東西,也能讓你堅信不疑,阿姐還是太心善了,居然讓你這種蠢貨身居天字位?!鄙蚯а闫鹕砝砹死砣箶[,似是嫌棄地上的蠢貨,她將剛剛差點被碰臟的地方,用匕首劃爛撕開,扔到凝琴的面前:“不過,我就沒那么心軟了,像你這樣的蠢貨,就該…被用來喂狗。應(yīng)蝶,記得丟遠些,不然,我嫌臟?!?
等到應(yīng)蝶將人提出去殺了,沈千雁又恢復(fù)以往人畜無害的面貌,走下了樓梯。樓下,在珍珠綴成的簾子、錦繡織就的帷幕中,位于天字號的女子們正立在哪里。
她們當(dāng)中,有從小是孤兒的,有十三歲就被賣進青樓的,也有懷著報仇之心的,但無一例外,都是在這個時代洪流中,命苦的女子。六十年前,沈太夫人,就是沈千雁的祖母,為了給這樣的女子提供一個可以溫飽的地方而創(chuàng)立的星月閣,最初,星月閣只是簡單的收留無處可去,無人可依的女子,后來她們自發(fā)的尋求生路,從紡織坊到綢緞莊,茶樓,酒樓。后來,沈太夫人高瞻遠矚,將普通的經(jīng)營發(fā)展為了暗樁駐點,為沈家收集信息,經(jīng)母親和阿姐的經(jīng)營管理,星月閣如今發(fā)展成了天下第一的信息收集買賣處。
自此,星月閣從上自下分為天,地,玄,黃。天字號負責(zé)管理,地字號負責(zé)收集天下信息,玄字號負責(zé)信息的買賣,黃字號負責(zé)錢財?shù)慕?jīng)營。天地玄黃各字號人員相互交織,以職責(zé)的劃分分散在沈家暗樁各處,腰牌辨認(rèn)身份,各色孔明燈為召集信號。
沈千雁走到眾人面前,目光掃過垂首而立的天字號女子,素手輕撫過珍珠簾,泠泠清音與未散的絲竹聲相和:“琴韻樓出了蛀蟲誒,你們手下會不會也有這樣的人,或者說,你們就是?”她語氣輕柔,卻似淬了冰的銀針。
眾人齊刷刷跪地,為首的紅衣女子顫聲道:“四小姐明鑒,自從得了沈夫人的照拂,我們便不問來路,從無二心。”沈千雁忽而輕笑,指尖挑起女子下頜:“今日的消息想必你們已經(jīng)知曉了,從今天開始,我全面接手星月閣,我這人向來是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你們想讓我相信你們,三日之內(nèi),上下自查,我不希望,后續(xù)再有這樣的事發(fā)生?!?/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