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程派去查探沈南的家丁們在京城街巷里奔波了三日,帶回來的卻只有零散的瑣碎事。有人說瞧見沈南的管家出入當(dāng)鋪,卻查不到典當(dāng)何物;有人見沈南的書房徹夜亮燈,卻連半張紙箋都沒能偷出來。當(dāng)眾人垂頭喪氣地跪在沈程面前時,沈程氣得將茶盞狠狠砸在青磚地上,瓷片飛濺的脆響驚飛了廊下的灰雀。
“一群廢物!”沈程扯松了領(lǐng)口的玉帶,額角青筋突突直跳,“連個賬本子都翻不出來,養(yǎng)你們何用?”跪在最前頭的管家抖如篩糠:“老爺,三老爺府上防備森嚴,書房更是日夜有人把守......”話音未落,屏風(fēng)后傳來環(huán)佩輕響,孟姨娘蓮步輕移,指尖捻著一方茜色絲帕,半掩住朱唇輕笑:“老爺何必動怒?既然明著查不到,何不......暗著來?”
沈程猛地抬頭,目光灼灼:“你是說......星月閣?”
孟姨娘倚著雕花紅木椅坐下,慢條斯理地替沈程斟了杯涼茶:“星月閣號稱‘京城百曉生’,只要出得起價錢,莫說三老爺?shù)牡准?,便是宮里娘娘用什么胭脂都能打聽得清清楚楚。”她腕間的翡翠鐲子碰在茶盞上,發(fā)出清泠聲響,“聽說新到的一批消息,連揚州鹽鐵司的舊賬都有......”
這話如同一把鑰匙,瞬間打開了沈程的思路。他摩挲著案上那枚沈南的腰牌,眼底閃過陰鷙:“備五百兩銀票,今夜我親自去星月閣?!?
與此同時,沈千雁斜倚在美人榻上,聽著谷秋轉(zhuǎn)述沈程與孟姨娘的對話,指尖無意識地劃過兵書扉頁?!靶窃麻w那邊都安排妥當(dāng)了?”
“姑娘放心,掌柜的已將編好的消息分門別類。”應(yīng)蝶壓低聲音,“尤其是沈南買官鬻爵,買賣揚州瘦馬的‘證據(jù)’,特意用玄鐵匣裝著,就等沈程上鉤?!?
當(dāng)夜,星月閣頂樓的沉香裊裊。沈程摘下斗笠,望著案頭堆積如山的密卷冷笑。當(dāng)他翻開那卷蓋著揚州鹽鐵司官印的賬冊,瞳孔驟然收縮——上面赫然記載著沈南三年間向數(shù)位京官輸送錢財?shù)拿骷殻畹紫逻€附著一張泛黃的紙條,寫著“管家權(quán)到手,再付尾款”。
“好你個沈南!”沈程將賬冊摔在地上,震得燭火都晃了幾晃。他抓起腰間玉佩拍在桌上:“給我查沈南最近的動向,多少錢我都付得起?!?
三日后,沈南書房里,邢歆美正對著銅鏡簪花?!袄蠣?,沈太夫人今日又夸我針線精巧?!彼D(zhuǎn)身時,鬢邊的珍珠步搖輕晃,“只要日日晨昏定省,老太太遲早會心軟......”話未說完,外頭突然傳來瓷器碎裂聲。沈南攥著剛收到的密報,指節(jié)泛白——他安排在沈程身邊的眼線傳來消息,沈程已拿到“確鑿證據(jù)”,正準備向刑部遞折子參他一本。
“夫人,明日起不必去請安了?!鄙蚰蠈⒚軋笕M炭盆,火苗瞬間將字跡吞噬,“是時候,該換個法子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