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霧如輕紗般籠罩著沉睡的村莊，熹微的晨光小心翼翼地穿透糊著窗紙的木格，在土炕上投下一片朦朧而溫柔的光影。江硯從綿長的夢境中緩緩轉(zhuǎn)醒，后腰處傳來的溫?zé)嵊|感讓他的心尖微微一顫——林修的手臂穩(wěn)穩(wěn)地環(huán)著他的腰，掌心的溫度透過單薄的里衣滲進來，鼻尖輕輕蹭著他后頸，均勻的呼吸一下又一下噴灑在敏感的肌膚上，帶著晨起特有的慵懶與親昵。

"醒了？"沙啞的嗓音裹著濃濃的倦意與繾綣，林修輕輕將人往懷里攬了攬，下巴抵在江硯發(fā)頂，"再陪我躺會兒..."那聲音低沉而沙啞，像是從胸腔深處溢出的蜜。江硯往溫暖的懷抱里蹭了蹭，昨夜相擁而眠時林修替他掖被角的畫面，此刻被晨光染得愈發(fā)清晰。窗欞外傳來幾聲清脆的鳥鳴，江硯動了動身子："該起了，還有活計..."話未說完，林修已翻身將他半圈在臂彎里，溫?zé)岬恼菩妮p輕覆在他后腰，一下又一下地揉著："插秧累著了，多歇會兒。"指腹的力道恰到好處，驅(qū)散了殘留的酸痛。

晨光漸漸明亮，薄霧開始消散。江硯側(cè)頭望向窗外，能看見鄰家炊煙裊裊升起，早起的婦人正挎著竹籃往溪邊走去。"青禾去李嬸家?guī)兔ξ闺u了，要晌午才回。"林修順著他的目光望去，又低頭在他發(fā)間落下一吻，"難得清閑，就偷個懶。"說著順手從枕邊摸出一方帕子，替江硯擦拭額角的薄汗，動作熟稔得如同擦拭一件易碎的瓷器。

兩人并排躺著，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話。林修說起昨日在田埂邊發(fā)現(xiàn)的野薄荷，葉子掐開來滿手清香；江硯則念叨著該給后院的竹籬笆補上缺口，不然新養(yǎng)的小雞總愛鉆出去。說到有趣處，江硯忍不住輕笑，眉眼彎彎的模樣讓林修看得入神，不自覺伸手理順?biāo)~前的碎發(fā)。指尖觸到發(fā)絲的瞬間，江硯偏頭輕咬他的虎口，卻被林修反手握住手腕，掌心相貼的溫度比晨光還要灼熱。

靜謐的時光里，唯有彼此綿長的呼吸聲交織。林修的手指輕輕描摹著江硯的眉眼輪廓，從眉峰到睫毛，再到微微泛紅的眼角，動作輕柔得如同微風(fēng)拂過花瓣。江硯被看得耳尖發(fā)燙，伸手輕輕拍開他的手，卻反被握住十指相扣。林修突然想起什么，松開手從床尾的木匣里取出個油紙包："昨兒趕集，給你帶了桂花糕。"酥軟的糕點還帶著余溫，咬下去時，細(xì)密的桂花香氣在舌尖散開。

日頭漸漸升高，陽光透過窗紙灑在兩人交疊的被褥上，映出細(xì)碎的金斑。江硯枕著林修的手臂，望著梁上燕子新筑的巢。去年春天，也是這樣的晨光里，他們一起在屋檐下釘了木板，好讓歸來的燕子有落腳之處。"你說，燕子還記得咱們嗎？"江硯輕聲問。林修的下巴蹭了蹭他頭頂："記得的，就像我記得你第一次來這里，摔了一跤還護著懷里的菜種。"

回憶讓江硯的嘴角揚起弧度。那時的田壟還是荒草萋萋，如今卻已種滿了青菜與豆角。林修忽然起身，從墻角的竹簍里抱出個陶甕："前些天釀的梅子酒，該開封了。"陶甕揭開的瞬間，酸甜的果香混著酒香彌漫開來。他倒了半碗，自己先抿一口試溫，才遞給江硯："不燙了，嘗嘗。"

酒液滑過喉嚨時，江硯想起去年梅子成熟的時節(jié)。林修踩著梯子摘果子，他在樹下提著竹籃，陽光穿過枝葉的縫隙，在林修汗?jié)竦暮蟊碁⑾曼c點光斑。此刻酒香縈繞，那些畫面卻比酒更醉人。林修見他出神，伸手擦掉他嘴角的酒漬，指腹在唇上多停留了一瞬，又似怕驚擾什么般，輕輕收回手。

不知何時，院外傳來孩童的笑鬧聲。江硯支起身子："怕是青禾回來了。"林修卻長臂一攬，將人重新拉回懷里："還早。"他側(cè)過身，從枕下抽出一卷泛黃的紙，"給你看樣?xùn)|西。"展開竟是張手繪的田地圖，邊角還畫著歪歪扭扭的圖案——東邊是新挖的水塘，西邊標(biāo)記著要種向日葵的地塊，中央用紅筆圈著個小房子，旁邊寫著"江哥兒的花房"。

"等秋收后就動工。"林修的聲音低低的，帶著期待，"你不是總說沒地方種茉莉？"江硯的手指撫過紙面，眼眶有些發(fā)燙。他想起昨夜入睡前，不過隨口提了句在市集看見的白茉莉，不想林修竟記在了心里。窗外的陽光越發(fā)耀眼，透過窗欞在地圖上投下晃動的光影，那些線條與字跡仿佛都活了過來，勾勒著未來的模樣。

新的一天，就在這樣的繾綣與期待中，悄然拉開了帷幕。窗臺上的一盆野花，沾著晶瑩的露水，在陽光下輕輕搖曳，見證著這份寧靜而美好的情誼。遠(yuǎn)處傳來青禾喚"爹爹"的聲音，林修應(yīng)了一聲，卻仍舍不得松開懷里的人。直到腳步聲近了，兩人才笑著起身，整理好被褥，迎接新一天的煙火與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