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刺破薄霧，在藥房窗欞上鍍了層金邊。林修將隕鐵銀針仔細(xì)塞進(jìn)江硯腰間的暗袋，粗糲的手指掠過對方蒼白的指節(jié)："待會兒若有異動，只管往城西藥鋪跑。"江硯拍開他的手，把新烤的麥餅塞進(jìn)青禾懷里："說什么胡話，咱們是拴在一根繩上的螞蚱。"

青禾咬著餅，眼巴巴望著兩個爹爹。她發(fā)間別著的蒲公英絨球隨著動作輕顫——那是江硯去年秋天給她編的。林修替女兒整了整歪斜的小襖，喉結(jié)動了動："聽江爹的話，若有危險(xiǎn)..."話未說完，就被江硯用沾著面粉的手捂住嘴。

三人沿著溪邊小道往城南走。初春的溪水尚未解凍，冰面下隱約可見幾尾小魚游動。林修走在最前，腰間纏著的弩箭與玉佩相互碰撞，發(fā)出細(xì)碎聲響。那玉佩是成親時江硯送他的，上面刻著"長毋相忘"四個字。

悅來客棧的雕花招牌在風(fēng)中搖晃，酒旗獵獵作響。林修剛掀開棉簾，一股溫?zé)岬木迫庀銡鈸涿娑鴣?。角落里幾個漢子圍坐在一起，桌上擺著吃剩的燒雞骨頭。江硯扯了扯林修的袖口，示意他看向二樓——兩個蒙著面的黑衣人正倚著欄桿，腰間掛著的令牌隱約露出半角，和那半截弩箭上的圖騰如出一轍。

"客官要點(diǎn)什么？"小二擦著桌子湊過來。林修掏出碎銀："來兩斤熟牛肉，再來壇女兒紅。勞駕問一句，二樓那位貴客，可是京城來的？"小二警惕地看了眼四周，壓低聲音道："您小聲些！那位爺帶著一群打手，已經(jīng)包下整層樓三天了，昨兒還見他們抬進(jìn)去幾個昏迷的哥兒..."

江硯的手猛地攥緊桌布。林修不動聲色地將他護(hù)在身后，目光掃過樓梯口。就在這時，二樓雅間的門吱呀一聲打開，一個身著玄色織金長袍的漢子走了出來。他下頜有道猙獰的疤痕，目光掃過林修時，瞳孔驟然收縮。

"追！"林修抓起桌上的弩箭，拉著江硯就往外跑。青禾緊緊跟在后面，小短腿跑得氣喘吁吁。穿過三條巷子，那行人拐進(jìn)了一處朱漆斑駁的宅院。墻頭上爬滿枯萎的藤蔓，大門緊閉，卻隱約傳來鐵鏈晃動的聲響。

"我先進(jìn)去。"林修把青禾托付給街邊賣麥芽糖的老漢，"你帶著孩子在巷口等，若有..."話沒說完，江硯已經(jīng)翻過墻頭。林修無奈地嘆了口氣，也跟著翻了進(jìn)去。

院內(nèi)彌漫著刺鼻的血腥味。十幾個漢子手持長刀，正圍著三個被鐵鏈鎖住的哥兒。其中一個哥兒脖頸處戴著鐵項(xiàng)圈，臉色蒼白如紙，身上的粗布衣裳滿是血跡。林修的太陽穴突突直跳——那哥兒脖頸后的胎記，和江硯竟有七分相似！

"住手！"林修的弩箭擦著領(lǐng)頭漢子的耳畔飛過，釘在院墻上。江硯趁機(jī)甩出銀針，精準(zhǔn)地刺中幾個打手的穴位。打斗聲驚動了屋內(nèi)的人，疤痕漢子獰笑著走了出來，手中把玩著一枚刻著纏枝蓮紋的玉佩："林修，江哥兒，別來無恙??？當(dāng)年沒燒死你們，倒是本王疏忽了。"

江硯的瞳孔猛地收縮。他想起三年前那場大火，抱著襁褓中的青禾在濃煙里掙扎的絕望。林修將他護(hù)在身后，聲音冷得像冰："你究竟想要什么？"

"自然是要你們命..."疤痕漢子的話被一聲哭喊打斷。青禾不知何時掙脫了老漢，沖進(jìn)院內(nèi)撲進(jìn)江硯懷里："江爹！"疤痕漢子眼中閃過陰鷙，一把抓住青禾的后領(lǐng)："聽說這是江哥兒的種？長得倒是可愛，不如..."

"放開她！"林修的聲音幾乎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他舉起弩箭，卻見疤痕漢子將匕首抵在青禾喉間。江硯的指甲深深掐進(jìn)掌心，目光掃過角落那幾個被囚禁的哥兒——其中一人腕間的銀鐲，正是他兒時戴過的那只。

寒風(fēng)卷起地上的枯葉，在寂靜的院落里打著旋。青禾的啜泣聲在死寂中格外清晰，而疤痕漢子的笑聲，像毒蛇吐信般刺耳："想要孩子？拿你們的命，來換?。?